月明星稀,夜色靜谧。梁煙樹皺着眉頭,坐在一張小案前整理醫案。
有個童子哒哒跑進來,通傳前院醫館裡來了個人。
梁煙樹随童子前去,在看到來人是誰時,發出了一聲冷笑。
“真是稀客啊。”
季德芝沒有理會她的嘲諷,她站在門口環顧了一圈偌大的藥堂,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了。
梁煙樹揮手屏退了侍從和藥童,隻留下她們二人。
季德芝斂眉低目,在她前半輩子的人生中,幾乎沒有過這樣的神态,她向梁煙樹拱了拱手,道:
“這麼多年,多謝你照顧文安。”
梁煙樹不客氣地頂回去:“我照顧文安是因為師門情誼,他與我同是玄未歸座下弟子,師姐照顧師弟理所當然,不用你多嘴。”
季德芝的脾氣其實并不算好,但她卻心平氣和地聽完了梁煙樹這幾句夾槍帶棒的話,她沒什麼反應,隻是繼續說道:“或許還要麻煩你,再多操心操心如意……”
“打住,”梁煙樹截住她的話,擰着眉毛敲着桌子道:“你大半夜來這就是說這個?那我可要送客了。”
她到底忍不住,還是問出了口:“當年文家,到底怎麼回事?”
季德芝擡頭,看向她身後的草藥櫃子,目光深邃沉重,仿若在回憶往事。
她歎氣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
季德芝的神情很迷惘,她将這些年從未現于人前的往事一一攤開,慢慢訴說着。
那是她領兵打仗大敗敵軍,得勝歸來的日子。
軍旗迎着燦爛的陽光,在和風中飒飒展開。她與其他的将士坐在戰馬上,風風光光地接受長天城百姓的歡呼與愛戴,人們都在贊賞着,說季将軍乃是當世巾帼。
城主當即以一等軍功封賞了她護城大将軍之位。一時間季德芝在長天城内炙手可熱,女子想要與她結交,男子想要嫁與她為夫郎,誰都想和這位季将軍攀扯上關系。
可沒人知道,季德芝早有心上人,這個人就是文汝。
她們二人偶然在郊外練武場上相識,一個玉面的小郎君,連重一點的棍棒尚且拿不穩,卻也咬着牙不服氣地說道他也要學武。
季德芝被師傅派過去打發他,文汝不吃這一套,難纏得很,她不堪其擾,便問他為何要學武。
小郎君答,他要保護弟弟。
季德芝擺擺手,道他年紀太小了,力氣也小,拿不起來武器,又要如何練武呢?
小郎君洩了氣,但是強撐着面子,他掐腰指着自己,又指指她,大聲說她也沒比他大多少,讓她不要瞧不起人。
季德芝隻覺得他好玩,看他堅決,非三兩句就能打發走的,幾番思考後便和他說道師傅不會教男孩子練武的,他若是想學,她可以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