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釁一般的,也如自暴自棄,項翛年垂眸,扒拉着火堆,把選擇權送到了燕舟衍的手上。
“小娘子盡可暢所欲言,我要聽實話。”
燕舟衍後知後覺,項翛年的處境——無人能為她撐腰。
她,點頭之後,會因為他,卷入紛争,面臨無數的刁難。
是他沖動了。
是他忘記了,不卑不吭,仿佛與他站在同一台階、同一地位的項翛年,其實隻是一個,無依無靠的“白身”。
是他考慮不周了。
燕舟衍大概猜到項翛年要說什麼理由來拒絕了,但他沒有自以為是到能将項翛年的心思全部看透。
于是,懷着發現問題,讨教,并着手解決的思路,燕舟衍示意項翛年說真話。
“那就,煩請王爺海涵了。”
既然對方“找死”,項翛年總不能“辜負”對方的希望。
隻是,她先禮後兵,總比她說完,他事後變臉,要穩妥安全一些。
“奴婢的想法,可能天真,但奴婢想要同彼此心意相通的人,共叙餘生。”
燕舟衍:“……”
心中猛然被戳中一箭,還是直接的貫穿傷。
即便是有心理準備,但燕舟衍還是被項翛年的直接,給打擊到了。
畢竟,這話的潛意思,就是她不喜歡他。
樂觀點想,可能是她還不夠喜歡他。
可還沒等燕舟衍消化完第一句,項翛年的第二句又來了:
“奴婢也不想,神聖的姻親,隻是因為一份責任開始,然後讓沒有感情的雙方,困在婚姻的牢籠中……”
而且你現在還說不定隻是因為治愈符的作用,腦子不靈清呢!
項翛年在腦子裡補充沒說完的後半句。
更何況,她還有收集非遺的任務在身。
一旦成婚,有極大的概率,會被困于院牆之内,那樣,她就回不了家了。
“……當然,不能排除婚後生情的可能,但奴婢不敢拿自己的一生,去賭這微乎其微并飄忽不定的可能。”
浪漫而天真的念頭,也有些驚世駭俗。
大概率,不會被推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所接受。
更不用說,在這時代大背景下生活的燕舟衍。
“奴婢,要确定的愛意。”
最後,項翛年說着被這個時代标定“破格”、“不檢點”的話,來徹底打消燕舟衍想要負責任的念頭。
然而。
燕舟衍的反應。
完全出乎項翛年的預料。
“好,我明白了。”
項翛年:“!!?”
不是,你明白了啥哦!?
我這不是拒絕了嗎!?
項翛年實在不懂燕舟衍明白了什麼。
隻見,燕舟衍調整身姿,摸索着,解下了腰間的佩玉,而後,鄭重的,雙手奉上。
做戲做全套。
燕舟衍遞出去的方向,稍稍有所偏移,掩耳盜鈴一般掩飾着他看得見的事實。
修長的十指中間,是一塊溫潤的白玉。
每一寸都圓潤而潤澤,看上去就,就知道是被人時常把玩着的。
搖曳的橙色火焰中,聖潔的白玉仿佛被沾染上了一層妖冶的赭色,帶着說不出的魅惑,咕鼓動着項翛年接下。
【???】
而對此,項翛年和順順一樣,實在是不能理解。
“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我父親贈予我,我自小佩戴在身上的玉佩。”
見項翛年不接,燕舟衍沒有收回,照舊雙手捧着,執着的,送至項翛年的面前。
“奴婢看見了,這是玉佩,但奴婢想問的是,燕王爺,您為什麼把這麼重要的玉佩,摘下來,還似乎要送給奴婢?”
項翛年裝作不懂的樣子,再次以稱呼,強調了雙方的身份有别。
刨根問底,不解風情,非要對方把話說徹底、說到實處的樣子,項翛年承認,自己在刁難燕舟衍,她想讓生活在内斂時代的燕舟衍,知難而退。
但項翛年也不否認,她有私心。
項翛年知道,自己是一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人,就像她說的,她需要“确定的愛意”,那不是搪塞燕舟衍而故意為難他找的借口……
但燕舟衍似乎并沒有領會到項翛年的潛意思,或者說,他故意裝作聽不懂。
“小娘子,是我考慮不周,我會在解決所有的顧慮後,正是向你提親,這是我許下的承諾,天地為鑒,此乃信物。”
項翛年:“!?”
不是,她都這樣拒絕他了,他為什麼還……
項翛年呼吸錯了一瞬,忽略自己如擂鼓的心跳,不斷吞咽口水,想要讓自己盡可能平靜的,強迫自己忽視因燕舟衍而猛烈顫抖的心跳和呼吸。
“……王爺,您有可能隻是因為吊橋效應,所以才會對奴婢産生這樣的錯覺。”
停頓過後,項翛年盯着那竄不斷升起愈演愈烈的火苗,逃避着,抽出那根燃燒的最旺盛的木柴,而後對燕舟衍道。
“等等,小娘子,何為吊橋效應?”
“……”啊。
忘記這個時代還沒有這個概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