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認墨水蘸取量合适,項翛年就在先生示意的位置,簽上了“項翛年”三個大字。
字體流暢,娟秀卻有勁,一如她的性格。
但燕舟衍看着項翛年流暢自然的動作,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拿毛筆寫字的樣子,稍顯意外地挑了挑眉,倒是沒多說什麼。
“對了,我能把我的戶口單拎出來,落在這個院子上嗎?我還順便想改個名。”
簽下自己的大名,項翛年驟然意識到,原主的戶口,好像還在原主那無良的父母那,要是被他們發現了……
按照原主父母的貪婪脾性,項翛年絕對會被死命纏上。
這個時代,孝道大過天。
家裡吃不飽,或是為了男丁娶媳,買賣女兒,雖說不道德,但卻是被百姓默認,甚至是被認可的。
到時候,如是被原主的父母,發現她有這麼大的一個别院,項翛年絕對會有不得了的麻煩。
啧。
項翛年隻要一想,就眉頭緊皺。
“隻要在宮中一日,你的身份案碟就在宮中,等你以後出宮了,再辦戶口也不遲,到時,我親自給你寫立女戶文書,你不用擔心,不過,名字的話,你要想改,我們現在就去。”
隐約察覺到項翛年的憂慮,燕舟衍也跟着皺眉,回想起項翛年是怎麼被她父母賣進宮的,燕舟衍的眸中,泛上一層憐惜,認真并鄭重的,給項翛年解釋并分析道。
“原是如此,多謝王爺告知。”
聽到燕舟衍這麼說,項翛年懸在半空的心,又穩穩地落定。
“不過,以防萬一,還是寫個憑證吧。”
燕舟衍盯着項翛年狠狠松了口氣的模樣,思量片刻,拿起兩張紙,從項翛年的手中接過毛筆,刷刷刷的,就寫了起來。
“憑,證?”
項翛年不知道燕舟衍說的是什麼意思,微微歪着頭,看着燕舟衍掌下的紙,滿眼的疑惑。
燕舟衍不語,隻是笑了笑,奮筆疾書。
雖然自小便随父親住在邊疆,整日接受着戰火的熏陶,但字詞書畫、筆墨紙硯,世家公子該學的,燕舟衍一樣不落。
他的字體,在紙上飛揚,卻不顯淩亂,反而在飄逸流暢的字體框架中,流露出,似他本人一般的勁骨。
大氣又漂亮。
“……一式兩份,小娘子可要好好保存啊,免得我到時候忘了,或是耍賴了,你可以拿着這個憑證,去皇上面前告我。”
燕舟衍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把兩張寫着一樣内容的紙張,給了項翛年一張。
聽了燕舟衍的話,對紙張上的内容也有了猜測,項翛年接過來一看,眉心狠狠一跳。
上面的内容很簡單,大意就是,等項翛年将來出宮了,燕舟衍會主動給她寫立女戶文書,若是燕舟衍違背誓言,項翛年可拿這張紙,告到皇上面前。
項翛年看着這上面寫的,字裡行間,滿是對她的好處,是她可以享有的權力,對她沒有一點束縛……全是對她絕對有利的條件。
反倒是燕舟衍,紙張上的條款,對他滿滿的約束,義務全在他身上。
“……王爺不必如此嚴重。”
項翛年默了默,雖然對紙張的内容,相當心動,但是,這對燕舟衍也不公平,項翛年依依不舍的,把紙張給燕舟衍送了回去。
“不用,你收下,這樣你安心一點,簽字畫押吧。”
燕舟衍略帶強硬的,把紙質憑證給推了回來。
“……那就多謝王爺一番好意了。”
見燕舟衍态度堅定,自己也推脫不得,項翛年沒有再拒絕,坦然接受了燕舟衍的一片好意。
簽字畫押。
紙張上,項翛年和燕舟衍的名字,并列排在一起,大小兩個圓潤又紅彤彤的指紋,也躍然紙上,竟然有股說不出的和諧感。
“好了,這樣就可以了,小娘子你拿好啊。”
“嗯。”
到此,一件事了。
項翛年把紙張妥帖地放進自己的小挎包裡。
至于精心寫了契約的某人,則是小心翼翼的,把紙張的邊角抹平,而後,揣進了懷裡。
至于某人之後去訂制了專門的相框,把這張留有兩人簽名和紅指印的契書,給裱起來,并遺憾現在簽的不是婚書的事情,這裡暫且就不一一贅叙了。
感覺自己被喂了一嘴狗糧的管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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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有人好辦事。
在燕舟衍帶她來之前,項翛年還沒意識到這一點。
但在燕舟衍帶着她,一路刷臉一路暢通,無論是從門口進來一路走到檔案庫,還是從這個檔案庫,七拐八彎,又走到前廳……
途中雖然不斷有人上來同燕舟衍打招呼,可就是沒人敢出聲詢問項翛年的事情,也沒有沒長眼的人,上來驅趕項翛年。
再加上,有燕舟衍帶着她,項翛年的各種訴求,都會在第一時間受理,而且也不需要她腆着臉,伏小做低的,給相應的辦公官員,遞上孝敬的辛苦費……
項翛年深刻地認知到,權,可真是一種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