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掃了一圈會議室内的全息人像，目光掠過芙拉七人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似乎感覺到那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她心生疑慮，潛意識忽然萌生了一種強烈的預感。

隻聽首位的男人沉聲緩緩：“剛才諸位不是好奇，最近守護者得到的啟示似乎遠勝于過去數千年的曆史記錄麼？”

他操作着面前的虛拟屏幕，将一份書面文件的掃描成像圖上傳到每個人的終端上，讓所有人都能看到。

“這是守護者們為此次會議特别公開的一份上古典籍，其上繪制的内容真實性得到守護者曆代傳承笃信。”

衆人紛紛将目光挪向面前的畫面——那顯然是幾張經過特殊儀器掃描成像的羊皮紙卷，雖然已經淌過八千年的時光，卻嶄新得就像昨天才制成的一樣。

幾張羊皮圖紙連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完整的圖畫，畫上描繪着九位身着白袍的身影将一顆巨樹圍在中央，如朝聖一般仰頭望着巨樹頂端那片精美壯麗的宇宙星河。

而在星河中央，是一隻被星雲塵埃掩蓋了大半的纖長手掌，即使沒有露出全貌，卻足以讓人直觀感受到那隻纖柔手掌翻覆之間所攜帶的浩大偉力，令整片宇宙也卑躬垂服。

那似乎代表着某個至高無上的力量、或是某種存在。

竊竊私語此起彼伏，終于有人高聲發出疑問：“這到底是什麼？”

陸明蒼淡淡回道：“秩序維度與守護者的起源。”

話音落下，滿座嘩然。

什麼意思？難道秩序維度是某個更高文明的造物嗎？那世界之樹呢？他們的世界呢？

每個人都懷着驚疑不定的心情用力盯着懸浮畫面上的羊皮紙，企圖從那幅信息量極少的圖畫上看出什麼别的東西來。

值得一提的是，這幅圖畫僅占了整個畫面的一半，另一半是一片古怪的空白。

旁人眼中的詭異空白，在陸明蒼眼裡卻是截然不同的畫面——那裡寫滿了一個個形狀優美精妙的文字。

而他認得每個字所代表的含義，就像當初看到的那本《黑暗秘典》一樣。

——[神戰終焉，至高之神降臨世界之樹，以至高神力為世界法則，築成世界壁壘，維系九大世界能量平衡，此後，絕地天通，諸神絕迹]

——[秩序是平衡，是枷鎖，是保護，從此，諸神曾經的應許之地将成為神遺留給世界之樹最後的饋贈，神賜予它“永恒”之名]

那空白處的秘密連守護者也一無所知，如今滄海桑田，守護者早已不是秩序維度初建時的那幾位，窮盡他們畢生所能，也隻能在這幾張從未向七大世界公開過的上古記載中得出那個答案——

淩駕于世界之樹上的存在，便是神域。

然而如今絕地天通，諸神絕迹，世界之樹似乎已被神明抛棄了。

心情已經平複的葉守靜環視一圈，最後看向那羊皮紙上的圖案說道：“我想應該不必我多說什麼了，傳聞中淩駕于秩序維度、甚至說淩駕于世界之樹上的某種存在，是真實的，也正是這個存在賦予的力量給予了守護者無數啟示。”

她深深凝注着畫上那隻纖長柔美的手掌，想象着那隻手翻覆之間便能輕易扭轉整個世界之樹的情景，目光不由輕顫：“我們無法證實那是什麼，但我想諸位心中應當有了一個可以替代的答案——”

“神。”

神話傳說哪裡都有，七大世界各個種族也都有屬于自己的神話起源，這是曆史和文化的一部分。

但那隻是記在史書或是故事裡的傳說、是平鋪直叙的文字、是想象力的結晶、是可以寄托心靈的信仰，唯獨不會是真實。

嘩然議論漸漸消弭，突如其來的沉默多少帶了些五味雜陳的意味。

就好比葉公好龍，沒有見過真龍時期盼着真龍降臨，見到了卻又無比畏懼。

神不存在時，人們憧憬着神話故事，祈禱着神能降臨拯救世間苦難。

現在知道神是真實存在之後，感覺就十分複雜了。

這是對現有宗教信仰與政治文化的一次巨大沖擊。

好在，守護者們隻是決定先向守境軍團的高層公開這個秘密，至于廣大民衆……除非真神再度降臨九大世界，不然公不公開其實意義不大。

讓普通人知道這些被封存已久的秘密，對這場戰争以及未來世界的長治久安不具有任何現實意義。

“要是神……那個存在是真實的，那麼我們現在所遭受的一切，和那個存在有關系嗎？”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我想守護者也是一樣的。”葉守靜語氣沉然道。

她看到在座不少人和自己一樣出現在了短暫的三觀碎裂、信仰崩塌的情況，竟然覺得有些欣慰。

她不是一個人。

“好了，我們還是……”葉守靜話音未落，陸明蒼和霍卿、芙拉三人面前的懸浮光屏上便同時閃爍起一道強烈的紅光，大家都熟悉那是什麼。

——最高警報！

霍卿臉色瞬間大變：“中大洋極危裂縫出現了！”

說完便再也顧不上會議還沒結束，直接下線消失。

不到半秒，芙拉的全息影像也消失了，随後是主位上的陸明蒼。

行吧，會議提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