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絮經過這一頓折騰，不一會兒也感覺困意來襲，她輕輕的調整了一下位置，身子緩緩靠在冰床上的支塌上，随即閉上了眼。

——

“你與我命數相系，是有神緣之人。”

小男孩看着面前一襲鎏金白衣，身後神光閃耀的神女，目不轉睛。

神女微微一笑，纖細的手覆上小男孩的頭頂，小男孩隻覺一股溫暖神力從頭頂灌注全身，似溫泉之水溫暖全身。

待他再睜眼時，眼前的神女已化作一團金邊彩雲離去。

閻絮猛然從夢中驚醒，她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而後目光下移看向在自己腿上睡得安穩的蕭沉鸾。

她細細辨認，驚奇地覺得夢中的男孩的眉眼與現在的蕭沉鸾有幾分相近。

人都說同床共夢，莫不是她也夢到了蕭沉鸾所經曆過的事情？

她倒是聽風花和雪月說過，蕭沉鸾在仙界時也是仙中翹楚，還有人說過他有望繼承堕落的神族的遺志，進入神族成為新神。中間發生的事情她從未聽人說，隻知道後來再聽說關于蕭沉鸾的事，便是他弑父弑兄，堕落成魔，所以她對這一段經曆充滿了好奇。

閻絮輕撫着蕭鳳凰，心裡琢磨着關于蕭沉鸾由仙堕魔的事情，竟然不知蕭鳳凰此刻睡意散去，已然睜開了眼睛，目光炯炯地注視着她。

因此當她回過神來，發覺蕭沉鸾的目光時，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蕭沉鸾！你醒了怎的也不說一聲。”

“本座瞧你想東西想得出神，便不好意思打攪。怎麼，抱着本座卻想着月青玄那個男人？”蕭鳳凰微微眯眼。但因為現在他的身子小的可愛，所以即便神色中帶了脅迫之意，閻絮也沒覺得有什麼壓迫感。

閻絮：“你這話有些怪怪的，好像在說我水性楊花似的。”

蕭鳳凰别過頭去，“哼”了一聲：難道不是？

閻絮思索着剛剛的夢境，心裡愈發好奇，雖知道弑父弑兄一事大抵是蕭沉鸾的逆鱗，但難得有個蕭沉鸾殺不了她的機會，便壯着膽子問了。

“魔尊大人，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你。”

閻絮後面的話還沒說完，蕭鳳凰已經高高昂起頭顱，靜靜等待着之後意想中的吹捧。

誰想閻絮話峰一轉：“夢中的你不是現下這般黑黢黢的魔尊模樣，也不是鳳凰的模樣，而是一個仙風道骨、靈秀脫俗的小仙男模樣，還有一個高高在上的神女說你有神緣。”

聽閻絮說起他為仙時的塵封往事，蕭鳳凰壓低了眉頭，他不記得什麼說他有神緣的高高在上的神女，不知是不是閻絮夢中引申出來的，但面色已然不快。

不過作為一隻鳳凰，閻絮找不到他的眉頭在哪。

閻絮：“我在想，魔尊大人您出身尊貴，又靈力不俗，萬一能得神助飛升為神，萬民朝拜，六界歸服，這該是多大的造化。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為何後來，要走上這一條不歸路。”

這話從來沒人敢問蕭沉鸾，如今閻絮這般面不改色地問了出來，蕭沉鸾卻沒有想象中的震怒。

這些年曾經的事情就像夢魇一般纏着他，明明被他壓在心底卻仍時不時冒出來叫他戳心挖肝得難受。或許他早該找一個宣洩口。

他凝視着閻絮，沉聲道：“曾經，我的确是你口中那樣，我為仙界二皇子數千載，靈力超群，要什麼有什麼...如今我也無時無刻不想回到曾經，可是回不去了。”

“榮華尊貴、功成名就、阖家美滿，那時的我本以為此生可以一直這樣過下去。可卻不想，突然有一日我就像着魔一樣将父兄斬于劍下，我看着他們慘死在我面前，根本不敢相信那是我做的事。很快，仙族士兵就将我團團圍住，他們說我是為了仙帝之位，可我從未有過這種想法。我在牢獄中度過了幾年，每日看着我這雙手一遍遍回想當天發生的事情。”

“後來，我想我不能背着邪仙的名号在牢獄中苟活，我覺得這一切的發生另有緣由，是有人從中作梗，所以我逃出仙牢。但出來後，我才知道這件事已經在六界蔓延開來，我被千夫所指。民間推倒我的廟宇，六界不容我，我隻有來到魔界。”

閻絮靜靜聽着蕭沉鸾的叙述，不知為何，他的每一句話她都相信。

蕭沉鸾看向閻絮：“我已經三百年沒睡過一次好覺了，直到遇見你，閻絮。我起初認為我能睡好覺是因為你做的安神湯，但漸漸發現，我能睡得安詳隻是因為你在我身邊，這其中的原因我尚未分明，但...閻絮，在沒有找到殺害我父兄的真兇之前，可否請你留在我的身邊。”

閻絮聽蕭沉鸾将話題引到自己的身上，本想拒絕，但此時此刻又真的覺得他很可憐，便道：“我幫你查出當年的真相。”

蕭沉鸾查了多年的真相，毫無頭緒，自然不會相信閻絮一隻小蛇妖會幫他找出兇手。但閻絮有這份心總是好的，也說明她應了陪伴他的承諾，于是欣然地沖閻絮點點頭。

蕭鳳凰将柔和的鳳羽貼近閻絮的手心，這更像他們之間做出的約定。

不知怎的，閻絮覺得蕭鳳凰沖自己笑了，一隻鳥兒沖自己獰笑，多少有些令她不寒而栗，“蕭沉鸾，化成原型的時候其實不必有那麼多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