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就是神醫月姑,可你如此年輕!”
月姑沒有再答她的話,自顧自地為蕭沉鸾把脈。
或許是因為看到了希望,周雪生一路來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不少,她也開始侃侃而談:“果然醫術好的人能夠保持年輕啊,我以後也想學醫。”
月姑沒有理她,仔細地為蕭沉鸾把脈,大約半柱香後她道:“你夫君身上的毒我可以解,隻是.....他可能也活不了太久。”
周雪生聞言,原本綻開的笑容瞬間斂了回去,“此話...此話是什麼意思?”
月青玄的身形不顯地站在月姑身後,兩人異口同聲:“蕭公子傷及根本,毒入肺腑,非神族秘法不可救,我救人,卻救不了朽木腐屍,蕭公子早該死了,隻是全靠一口氣提着,如今這口氣也要斷了。”
此話是月青玄借月姑之口說出,待說完,月姑看着周雪生失神愣在原地,面如死灰,心下難免不忍,扭頭向後看去,隻覺得月青玄這話還是太殘忍了些。
這小女子怎麼看也是個癡情人兒,卻不知這位魔尊大人是為了脫身,還是為了擺脫這樁情債,竟然以死做局,直叫這女子痛不欲生,而她卻也要做這幫兇。
月青玄沖月姑笑笑:“按我說的做就是,我說過我不會害她的。”
前些時候,月青玄來找過月姑,隻說讓她配合這一出假死騙過一個叫周雪生的女子,她問起其中原因,月青玄卻隻說是無奈之法,是為了周雪生好。
那時她想,人魔殊途,命不由己,天地法則重重束縛,世間多的是不能長相厮守的人,她又何必以己度人,便沒再追問。
而今,月青玄雖噙着笑,面龐卻露苦澀。蕭沉鸾看似接受命運安排,雙眼卻猩紅含淚,難舍難奈。二人怎麼看都不是薄情寡義之人,若無隐情,怎會如此?
狀如此态,倒不必細究其原因。
月姑低眸細思了片刻,對周雪生吐出二字:“節哀。”
字落,周雪生身形微微一晃,淚水一刹奪眶而出:“節哀?我怎麼節哀!我不要蕭沉鸾死,我要他活着。哪怕用我換他!”
“撲通”一聲,周雪生的膝已跪至月姑身前,又聽“砰”的一聲,磕頭的重響在月姑腳邊響起。
“我求你救救他,我什麼都願意做!”周雪生再仰頭,額頭的血已經淌至下颚,一滴一滴地垂落。
月姑蹙了蹙眉頭,卻無不耐,隻是感歎世間女子沾了一個“情”字多變得形态瘋魔,不死不休。
“雪生!”蕭沉鸾沖上來,将周雪生拉起,他靈力盡失,幾乎是用盡力氣從身體中搜刮出那半點靈力,以掌心覆在雪生的額上,為她療愈了新鮮的傷口。
雪生痛不欲生,仰面痛哭:“為什麼我愛的人都要離我而去,村子裡的人說的沒錯,我就是天煞孤星。若非青玄哥哥不是凡人,一定也會被我克死吧。”
“如果不是我,不是我遇到陶妹妹,她或許就不會落個不得好死。如果不是我,非要蕭哥哥去救陶妹妹,蕭哥哥也不會......如果不是我,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蕭沉鸾擁緊了周雪生,他抱着她,肩膀處一陣滾燙,他重複着:“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
“陶清妍餘生遇周雪生從未後悔過,隻覺慶幸。我亦如此,有雪生相伴一朝,勝過獨活百載。”
月姑眼見此情此景,猶如當初與愛人死别之時,她心如絞痛,不忍再看,隻轉身在一旁的桌案上留下一瓶解毒的丹藥,便走入内室帷帳之中。
月青玄在她身後欠身作揖,語帶哽咽:“多謝月姑相助。”
月姑不做停頓,入了内室之中,很快身形便消失不見。
周雪生曆經春夏秋冬四季,靈山求醫,卻隻聽得一句“時日不多”,她不甘更不忿,隻想追上去再問問月姑,或是再尋一個醫術更強的神醫再問上一問。
隻是她在掙紮中被蕭沉鸾攔了下來,當她的目光觸及蕭沉鸾的閃躲的神色時,她仿佛明白了什麼,從頭到尾,蕭沉鸾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所謂靈山求藥,不過是為了能在最後的時日與她一同快樂度過。
“蕭沉鸾。”周雪生不再掙紮,她紅着眼睛,問蕭沉鸾:“你為什麼要騙我?好玩嗎?”
“雪生。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能與你相遇我此生無憾。”蕭沉鸾沉眸,他不敢看周雪生的眼神。
周雪生推開蕭沉鸾,她手抓在地上,漸漸收攏,淚眼朦胧中,她看着蕭沉鸾的輪廓,“我這一生經曆太多生離死别,為什麼總是我看着别人走。”
從前父母離開的時候,她年幼不知事,如今初知人事,便痛失朋友,愛人。
當初村民說的那句“克父克母,天煞孤星”,到如今竟一語成谶。
周雪生隻覺心口絞痛,一股血腥喉嚨間上湧,她無法壓制,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雪生!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