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不知怎麼,蕭沉鸾自來到魔界就感覺全身發寒,身體不适,但除了閻絮會關心地給蕭沉鸾披上鬥篷,再沒有人有其他舉動。
底下的魔仿佛是豎立着的殺人機器,不敢多說一句以免惹禍上身。
蕭沉鸾記得魔族沒有關心的傳統,過分的關心反而會讓上位者覺得這是在嘲笑他的懦弱,所以他隻好揮揮手,讓所有人各自散去,自己獨來到魔宮裡休息。
“蕭沉鸾,你怎麼了?回了你心心念念的魔界還不開心。”閻絮不理解,蕭沉鸾再來到魔界為何沒了曾經的意氣風發,當初他可是敢劍指蒼天的人。
蕭沉鸾搖搖頭,“我最心心念念的不是魔界。”
是,他是魔界之尊,手握着魔界最大的權利,但他最喜歡之處卻是受人轄制的人間,那時他受人敬仰,有聲有名。有周雪生、有月青玄和陶清妍陪着,有情有愛。那一段時光是他最圓滿的時光,也是那時他覺得自己不需要征服,也不需要擁有可以肆意妄為的權利,甚至弑父殺兄的真相也不重要了。
去了人間,便是當真不想再回要厮殺要打仗的魔界,否則不至于讓魔界的人以為他死了。
“我最心心念念的是人間,最喜歡的是在人間活的快樂的周雪生。”蕭沉鸾看着閻絮,身體的寒意更重了,使他整個人瑟縮起來。
閻絮本有一些生氣,蕭沉鸾說喜歡曾經的周雪生,就說明現在的她不夠讓他滿意,但此刻也不顧不上生氣,隻顧得上關心蕭沉鸾的身體:“蕭沉鸾,你到底怎麼了。”
“我被黃泉刀刺中,是衆仙輸送靈力将我救活,隻是仙魔所修之道從來就不兩立,我體内的仙氣與周遭的魔氣相悖,魔氣近身便會覺得有刺骨的寒意。我受傷慘重,此刻無法動用靈力辟身,免受寒氣侵蝕,所以便會覺得寒冷。”
閻絮聞言,立刻輸送自己的靈力給蕭沉鸾,以讓他暖和一些,但蕭沉鸾反而更痛苦了。
“怎麼會?我身上的是神力,為世間至上之力,可融合六界靈力,你不該覺得這麼痛苦的才是!”
“難道......”閻絮心中驚駭,她看着自己的雙手。她現在并不具備神軀,所以她獲得的力量即便是神力,也被她本身融合吸收,變成了鬼或魔之力......?
閻絮使了一道護身咒給蕭沉鸾隔絕周遭的魔氣,如此他才漸漸好受了一些,但這并不是長久之計,除非她一直在他身邊為他加持這咒法。
“你怎麼樣!”閻絮見蕭沉鸾好多了,憤憤咬牙:“難怪仙帝那老頭讓我們離開,所以他早就想到了?”
蕭沉鸾也是如此猜測,隻是他覺得當時他十分危重,仙帝當時未必會想那麼長遠,隻是為救人,後來是他們要離開仙界,思及此處才放心讓他們離開。
“阿絮,我想......我想救蒼生。”蕭沉鸾突然道。
閻絮震驚,這些時候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蕭沉鸾卻突然改變了自己的想法,到底為何?閻絮隻能試探詢問:“是我讓你哪裡不滿意?是因為我要殺人你不開心了是嗎?還是,你始終放不下你的父兄。”
“都不是。隻是我覺得我們背負的太多了。這蒼生,救與不救,擔子都已經在我們身上了。我不在救與不救的立場上,而在為我們自己打算。隻有真正地将這件事完成,才能放下所有人對我們的期望、怨怼和犧牲,才能真正自由地活着。”
“阿絮,當你得知自己的使命時,當真是像什麼都沒聽到那般無動于衷嗎?你現在所做所為難道不是故意做出與所有人的期望相悖的事情,以此去報複,去洩憤嗎?”
“這真的是你的本心嗎?若是,在月娘和鬼城一衆的冤魂散去的時候,你就該像從前一樣了。”
閻絮喉嚨滾動了一下,好像有很多話要說,但最終隻問了一句:“是你希望我這麼去做嗎?”
“倘若殺人不能讓你快樂,那就去試試救人。你不需要為了背離自己讨厭的人或事,而去做自己真正讨厭的事。”蕭沉鸾道,“難道你心裡真的不想我們有千年萬年的以後嗎?難道你能看着六界赴死,對自己珍重之人的滅亡毫無觸動嗎?難道在這魔界你是真的肆意快樂嗎?”
他輕笑一聲,“這筆賬咱們六百年後慢慢跟他們算。之後我們再也不問仙塵六界,痛痛快快地活一場!”
閻絮腦海中閃過蕭沉鸾、月青玄、妁華、錦悅,跟她逗笑的魔界侍女,還有街邊熱情招呼的小販.......是啊,六界沒有他們該多寂寥。
她紅着眼眶,“蕭沉鸾,是不是我選擇了正道,你就不會再夢魇了。”
“你看,你也知道何為正道。”蕭沉鸾笑着,那個曾經樂觀愛世的閻絮又回來了。
蕭沉鸾用手輕捧起閻絮的臉,繼續道:“阿絮,我不是要你為我選擇什麼,我要你真正想明白,什麼才是自己的本心,什麼也才最安心。”
閻絮擡頭看向蕭沉鸾,她從他如墨的雙眸中隻看到溫柔,往昔的傲慢,暴虐,猖狂全然不見,隻有如海洋一般的浩瀚與深沉。
之前她心心念念要蕭沉鸾,後來又固執的想要回到從前,便帶着蕭沉鸾回竹林,又回魔界,可當真的回來後,她看着周遭未改變的是環境與死物,其餘的都已經不複往昔。
那已經過去的往昔并不是她能夠帶個人就能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