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九嶺忍不住起身問道:“我記得閣下功法修煉會使用藍蓮花煉制的丹藥輔助吧?”你能把藍蓮花給人?
蘇晴沄并未多想“齊鶴揚”的問話有何不妥,她隻是記得自己也知道這件事,在仙門和世家高層中,這并不是個秘密。所以,冰帝不可能把藍蓮花的控制權交給别人。
姬霜輕輕歎了口氣,“兩位有所不知。小女因先天不足之症曾請藥王開過一張藥方,此方需要定期服用,并以藍蓮花做藥引。自那以後,孤就再也沒有用過藍蓮花了。而小女十六歲建府後,藍蓮花便都存入了公主府私庫,如今是否有結餘能給穹山,孤也說不準啊。”
西、蘇二人一時間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冰帝之女平樂公主先天不足無法修煉,這是整個修仙界皆知的事情。而藥王曾經為平樂公主診治也不是什麼秘密,但公主的病竟然還需要一直定期服用丹藥,并以藍蓮花做藥引,這卻是他們沒有料到的。
現在他們知道了藍蓮花應該是從公主府流出的,調查重點是公主及其近人,可問題是人家拿來續命的東西,該怎麼開口索要?
見兩人沉默,姬霜再度開口:“孤也知道魔神之事不可掉以輕心,玉玦道友更是為天下人守陣,淩國自當盡力相助。若藍蓮花有所富裕,孤願意讓小女拿出一朵,”說道這裡她停頓了一下,看向西九嶺的眼睛,“但有個條件。”
西九嶺微微眯了下眼,不知這位淩王要穹山拿什麼交換。
姬霜微微勾起唇角,想起自己當年上穹山求見西九嶺的謙恭謹慎,突然有種時過境遷的感覺,終于有一天是穹山掌門站在了她的殿下,“孤希望穹山掌門能為小女夢見一次。”
聽到這個條件的瞬間蘇晴沄心中大定——這你可是問對人了!要是一般人,想找穹山掌門幫這忙可謂是癡人說夢,但她身邊這位就不同了,縱使穹山掌門要為此閉關數日、損耗法力、消磨神識,也一定會幫她身邊這位達償所願!
果然,她聽到身邊人淡然開口:“可以。”
北境帝國的首都此時還隻是冰雪初消的天氣,靠近西城門的驿站因為突如其來的客人而臨時燒起了炭火,隻不過一時半會兒還無法讓房間溫暖起來。
蘇晴沄有些頹然地躺在床上,一直以來的快節奏調查突然被淩王拉慢了速度,還真有些不适應。可想想在柳城要不是自己拿出公主令牌,隻怕也要按部就班走流程。尤其他們擔心姬霜知道真相後會未免家醜外揚将他們拒之門外,不得不隐瞞天神教的事情,如今隻等一天已經是很不錯了。
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感歎自己的神隊友,天下化神随便見,想都不想就把穹山掌門的夢見許了出去,這是什麼樣的面子?什麼樣的後台?
話說,皓城的名勝古迹有哪些來着?記得最有名的是那個回雁塔吧?傳說是地母時代修建的古塔,有七千年曆史。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去遊覽一下。
起身走出房門,透過二樓的欄杆可以看到驿站門口的桌子,此時被特别交代過的驿丞正親自給“齊鶴揚”倒茶,兩人一問一答,似乎是在閑聊。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蘇晴沄便聽清了他們的對話。
“平樂公主啊?”驿丞道,“下官剛調來皓城三年,還沒福氣觐見公主。不過公主每次去馬場都會路過咱們這裡,下官也見過幾次,卻有幾分陛下的英姿,而且十分心善。”
原來是在打探平樂公主的情報,蘇晴沄有些慚愧地想,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還這麼努力,怪不得霸道總裁最愛你!相比之下自己隻想着遊山玩水,哎,自省啊,自省。
“你隻見公主路過便知公主心善?”西九嶺笑問。
“呵呵,咱們這位公主沒什麼架子,平日裡也會在城中走動,而且隻帶一兩個親随,所以下官也不是隻在這裡見過公主策馬。”驿丞笑撚着自己的山羊胡,“有次小人在街上看到一個孩童摔倒在地、哇哇大哭,便是剛從留仙居裡走出來的公主将他扶起來哄笑的。能有這麼心善的公主,實在是我淩國之福啊。”
蘇晴沄走下樓梯時正聽他說到淩國之福,忍不住開口:“要是公主能修煉就好了。”能修煉才能活過她那位娘親、繼承大統,否則頂多招贅驸馬、生個繼承人。
驿丞臉上的笑容褪去,歎了口氣,提起半空的茶壺欠了下身就去後廚蓄水了。
西九嶺轉頭瞪了“酒夕”一眼,後者聳了聳肩。
“我也是想打探一下公主的病情嘛,誰知道他會跑啊?”
“平樂公主的病在淩國是忌諱。”
“為什麼?”
“因為當年有人說公主先天不足是因為遭母親牽連,在胎中時便犯下了弑父大罪。”
蘇晴沄恍然,“那個人現在怎麼樣了?”
西九嶺丢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不知道。”
蘇晴沄莫名汗毛倒豎,隻覺得他像是在說那人已經被抹除的幹幹淨淨,不可能在世間留下一絲痕迹了。
想來驿丞也不會再跟他們說公主的事情,兩人索性走出驿站在附近閑逛,順便找地方吃點東西。
因為是靠近城門的位置,并沒有商鋪林立的街道,也沒有賓客往來的酒樓,隻在斜對面的街角有一個賣面的小攤。
兩人本來是想多走幾步路的,但那面攤的招子正中了他們的下懷,很難再移開半步。隻見脫了色的招旗上歪歪扭扭地畫着幾個大字——三代賣面。
面攤的大鍋冒着熱氣,幾張桌子放在路邊,桌前的條凳看着已經有了年頭。此時已經過了飯點,老闆娘正跟兒子一起忙着收拾桌椅,老闆蹲在路邊抽着煙袋休息,一個老婦人撐着拐杖坐在條凳上望着城門,似乎是在午後曬太陽。
兩人剛一坐下,老闆就起身磕了磕煙袋,笑着跑過來招呼。
西九嶺點了兩碗面,蘇晴沄則狀似随意地問老闆:“你們三代都在這裡賣面嗎?那得有幾十年了吧?”
老闆還沒回話,那條凳上的老婦人就開口了:“五十年啦。”
老闆見自己的母親開了口,就不再多話,笑着轉身去煮面了。
蘇晴沄頗有些感歎地贊道:“這麼久啦,真厲害!那皓城的事兒您肯定都知道吧?”
老婦人嘿嘿一笑,漏出殘缺不全的一口黃牙,“那是!從太爺爺起,我們家就住在皓城了,沒什麼事是老婆子不知道的。”
蘇晴沄先是迂回着打聽了回雁塔的情況,得知這個月份就有大雁回到塔前的落雁湖了,還聽說回雁塔曾經被雷劈裂了塔頂,現在的塔頂是後修的。
等面上了桌,西、蘇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于是蘇晴沄吃了口面,問出了真正想打聽的事情:“聽說平樂公主很是心善呢?”
“呸!”老婦人仿佛聽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言語般瞪起了眼睛,“那刁蠻樣子要是也能算心善,老王八都能飛上天了!”
隻是借驿丞的話起了個頭的蘇晴沄一臉懵圈,才隔了一個街角,心善就成了刁蠻。不是說淩國之福嗎?怎麼她覺得這老婦人眼中的平樂公主是淩國之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