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樂公主的身體微微顫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就連最初的相遇都是假的。
“本以為需要很長時間,誰知道真神庇佑,唐昊突然 “移情别戀”,公主跑到飛雲山自殺,而出手相救的我便順利獲取了她的芳心。”
聽說平樂公主曾經自殺,除了淩王以外的人都十分震驚,原來那樣驕橫的一個公主也有如此脆弱的時候。
飛雲子一臉得色地繼續說道:“這還要多謝淩王殿下,把女兒寵得這般蠢,不然我也沒那麼容易得手。”
聽到這裡,畏縮在後的唐昊再度擡起了頭。他心底的憤怒戰勝了怯懦,高聲吼道:“你混蛋!”
可沒人理會他,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平樂公主身上,此時的天之嬌女眼中失去了神采,面色蒼白的模樣仿佛一隻無辜的小白兔。
淩王依舊看着飛雲子,語氣不見波瀾:“孤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對平樂沒有一點真心嗎?”
飛雲子好像聽到什麼笑話一般大笑了起來,笑得都有些喘了才慢慢停下,“你覺得自己的女兒是美若天仙還是蕙質蘭心?不過一個不能修煉的凡人罷了,若不是有個做淩王的母親,誰會看得上她啊?”
聽到他的告白,平樂公主看向前方的雙眼漸漸泛起晶瑩,瞳仁中映不出任何景象,淚水從眼角滑落,臉上卻不見波瀾。
淩王淡淡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
這批閱奏章般的平淡語氣令蘇晴沄陡然一驚。她猛然驚覺,在飛雲子承認罪行之後淩王周身飛舞的那些冰晶反而安靜了下來,這分明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要殺他!”
“還要查天神教!”
西、蘇二人幾乎異口同聲,而淩王驟然變白的瞳孔也瞬間凝滞了下來。不過那并非是因為他們出聲阻攔,而是因為飛雲子比她更快一步行動了。
這位天神教的傳教人毫無預兆地将平樂公主推了出去,淩王不得已停下施法、伸手接住了女兒。
緊接着,就看到一團幽光爆開,一片刺目的黑紫色光芒中傳出了飛雲子的聲音: “平樂,别想跟唐昊重修舊好了,他不行,哈哈哈哈!”
一聲轟鳴過後,幽光褪去。飛雲子的身體依舊矗立,但那平直的肩膀上卻沒有了頭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那具身體晃動幾下、向後倒去,重重落在了血泊之中——飛雲子自爆了元神!
蘇晴沄恨得牙根直癢癢。臨死還不忘刺激被自己騙情的女人,實在太可惡了!
西九嶺蹙起了眉頭,又是自爆元神,這些天神教的瘋子對别人狠,對自己也狠。
淩王穩住女兒的身體,轉身吩咐唐昊:“傳孤的口谕,讓禁軍封山搜查,飛雲宗弟子全部捉拿候審。”
唐昊扣頭領旨,起身準備離去。
西、蘇二人走到屍體前蹲下,如今人已經死了,隻能看看身上有什麼線索了。
就在兩人準備翻看屍體的時候,呆立在一邊的平樂公主突然雙眼赤紅地沖了過來,一把扯住了蘇晴沄肩頭的衣物猛地往後拉,嘴裡吼着:“不許動他!”
她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吓了所有人一跳,快走到院門口的唐昊也停了下來,一臉擔憂地轉頭回望。
“平樂!”淩王上前呵止道,“這裡沒你的事,你跟唐昊一起回宮,讓徐嬷嬷陪着你。”
“不要!”平樂公主依舊死盯着蘇晴沄,“我不要你們動他!”
蘇晴沄一臉尴尬地拉住自己的領口,努力避免肩頭的衣物滑落。當着人家親媽也不好動手,一時間僵在原地。
淩王沖唐昊使了個眼色,後者走過去柔聲喚道:“平樂妹妹,跟我走吧。”
平樂公主的視線終于從蘇晴沄身上移開,卻沒有看向昔日的情人,而是癡癡望着地上那具已經沒了頭的屍體,淡淡說道:“阿翰說了,你不行,我不跟你走。”
唐昊瞬間漲紅了臉,委屈、憋悶、憤怒……無數情緒爬上臉孔,最終都化為痛苦的悲傷。他沒有了金丹修為、沒有了英俊外表、沒有了給她幸福的自信,七年前狠心離去的時候是如此,七年後被香雪懇求的時候亦是如此。
他想說那可惡的天神教徒滿口謊言,可他做不到……
淩王微微蹙眉,“平樂,那天神教的惡徒對你并非真心,你也聽到了……”
“你才是什麼都不知道。”平樂的手依舊抓着蘇晴沄的衣領,但已經放松了力氣,情緒也不在激動。她緩緩轉頭看向母親,冰藍色的瞳仁平靜無波,“阿翰說了那麼多,不過是想幫我撇清罪責罷了。”
第一次,蘇晴沄感覺她跟冰帝如此相似,而她說出的話更是令人發寒。
“我知道他拿走藍蓮花不是為了自己,我知道他一開始就打算殺死香雪,我知道他的信仰是真神,因為那——也是我的信仰。”
山風卷動雪片呼嘯而起,庭院正中的霧凇負載不住猛然堆積的冰雪,樹枝接二連三發出咔咔碎裂的聲響,一個接一個斷落地面。
暴風雪的中心,淩王袍袖飛揚,一雙冰藍色的瞳仁如凍結冰霜一般覆上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