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沄将扇子拿在手中,與西九嶺一起觀瞧,确定那絡子就是流雲撫花的手法。
“這絡子是哪兒來的?”她問道。
“絡子?啊,絡子!是巧兒送的。”
“巧兒?”
“巧兒是君老爺身邊的大丫鬟。”
蘇晴沄想起成衣鋪老闆的話,猜測巧兒便是那個君家會打這種絡子的丫鬟,“這個巧兒經常打這種絡子送人嗎?”
“怎麼會?這絡子的手法叫作流雲撫花,很有來頭,沒幾個人會的。巧兒對此寶貝的很,從來隻将這手法用在君老爺的物件上。”
“既然如此,為何送你?”
尹琪一時語塞,然後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門,似乎是想确認有沒有關嚴,“仙人能否瞞着家父?”
西九嶺淡淡掃了他一眼,并不正面回答,隻道:“你說便是。”
尹琪扭捏道:“小人跟巧兒相互愛慕,已經私定終身,這是她送小人的定情信物。”
互相愛慕、私定終身,然後扭頭去水月樓找眉媚?蘇晴沄在心裡給他打了個渣男的标簽,語氣不善道:“除了你,她還送過誰這種絡子?”
“巧兒說沒送過别人,除了君老爺就隻有小人有。”說到後半句他眉梢劃過些許得意之色。
西九嶺取出盧嚴那枚銅錢遞給他看,“這個見過嗎?”
尹琪隻看了一眼便道:“這是君老爺的,他之前一直戴這個,不過最近換了。”
“什麼時候換的?”
“有一兩個月了吧?”他見兩人對視,誤以為他們對自己的回答不滿,忙道,“具體時間小人記不清了,仙人若想知道,小人可以去問巧兒,君老爺的穿戴她都一清二楚!”
大堂的門開啟時,尹恭終于松了口氣,拉着全須全尾出來的兒子向西、蘇二人連連道謝。
西九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回去告訴君百,明日我們在米行會面,可以順便看看米。”
尹恭不疑有他,應承離去。
蘇晴沄看着他走出院門才開口詢問:“怎麼改去米行了?”
西九嶺神色凝重道:“若君百真是銅錢的主人,那多半就是那個不明身份的化神,他在府裡咱們查不到什麼,還不如我将他引去米行,你趁機去探君府。”
蘇晴沄會意,“你覺得夢見中的人是君百嗎?”
“十有八九。”西九嶺望着尹家父子離去的方向、躊躇滿志,“因為我終于想通了夢見中那一閃而過的白色是什麼。”
“是什麼?”
“米。”許多的、放大的、模糊的米,是君百每日都離不開的東西。
星月暗淡、雲濃風稀,濟水城東五裡外,雲河在夜幕下緩緩流淌,岸邊的界碑旁,西、蘇二人并肩而立。
西九嶺望着界碑上的字,不解道:“哪裡歪了?”
蘇晴沄指着最下面那個“界”字的豎撇,“就這裡,那個轉彎處,是不是有點兒歪?”
西九嶺完全沒看出來哪裡歪了,但他還是拔出了腰間佩劍,說道:“重新刻一個便是。”
“嗳!”蘇晴沄一把拉住他,“你現在洩露劍氣馬上就會被天神教察覺啊。”
“有道理。”西九嶺還劍入鞘,“以後再刻。”
“其實歪了就歪了,不用那麼認真。”
“不行,你看着不順眼,必須重刻。”
看着他故作鄭重的模樣,蘇晴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西九嶺也有些忍俊不禁,兩人一起笑了一陣。
笑過之後,蘇晴沄将視線轉向雲河岸,說道:“好了,山上沒問題,河邊也沒問題,天神教應該沒在濟水布設祭祀法陣,不用擔心君百暴露之後狗急跳牆了。”
西九嶺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夜色下的雲河平靜安逸卻深沉不明,他有些憂心道:“不知道天神教是打算在其他城鎮獻祭,還是找到了其他手段釋放魔神?”
“管他用什麼方法,咱們先一步把天神教剿滅便是。”
“說的是。”看着東方漸漸泛起的魚肚白,西九嶺的唇角浮起笑意,“李琦說察院西邊兩條街有家馄饨不錯,要不要試試?”
兩人吃過馄饨走回察院,剛跨進院門就聽見一聲細嫩童聲發出的哀嚎。
緊接着,一個年輕修士從牢房的方向匆忙跑來,遠遠看到聞聲趕來的李琦便大聲喊道:“李師兄,不好了,那個啞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