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我覺得你沒必要招租,我看了你的賬單流水,收租錢都沒有菜錢高。”我扒拉扒拉下一個南瓜燈,拿了塊片狀的棒棒糖,“你喜歡聽我和他們扯淡。”撕下糖紙,把棒棒糖從面罩口部的縫隙給他怼嘴裡。
“……你和不同人交談展現出的樣子都是不同的,特别是對一些關系一般甚至不太喜歡的人,”羅撚了撚棒棒糖的棍兒,“我喜歡聽你擠兌人,又不想看見多弗朗明哥,隻能退而求其次讓江湖騙子和尤斯塔斯當家的充數了。”
懂了,工具人。
“剛才骨頭當家的找你什麼事?”
不明白為啥他總是管布魯克叫“骨頭當家的”,可能因為布魯克長得又瘦又高?
“哦,布魯克先生最近在籌備新的舞台劇,演《呼嘯山莊》,”我說,“還問你有沒有興趣,上次公演大部分觀衆都很喜歡你這種野性還不克制的達西,他覺得收拾收拾演希斯克利夫好極了。”
“得了吧,愛情的苦吃一次就行了,哪有翻來覆去找罪受的,”羅一口回絕,“傲慢與偏見姑且還是合家歡的喜劇,呼嘯山莊那種惡毒殘忍的故事就确實在要人命。”
“布魯克先生說會安排十四五歲的小演員演少年凱瑟琳和希斯克利夫,我們可以從互相折磨那兒開始演。”
“你生怕殺我的刀太鋒利是嗎太太?”
“是啊,我也跟布魯克說了,說我先生可能承受不了那種強度的悲劇,問他有沒有快樂一點兒的,限制級一點兒的,還跟他渲染了一下你身上的紋身有多漂亮不展示給全世界太可惜了,”我努努嘴,“他說目前還沒有,但以後會考慮。”
“那叫‘婉拒’,麗茲,你吓到他了。”羅歎了口氣,“我說過把多弗朗明哥送來的那些碟片都扔掉,你偷偷看了?”
“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呢,哪天你看見賬單上出現奇怪的商品不要驚慌哦。”
“我今年才二十七歲,不想太早被打開門。”
“男性四十歲以後○欲就會減退了耶。”
“中間不是還有十三年呢嗎?你連這普通又安穩的十三年都不願意留給我嗎?”
“我想你除了不吃面包以外那麼純正的一個德國人,也許XP也是純正的德——”
“不能因為我是德國人就要這麼被你欺負,”他拒絕的語氣反正不太強硬,“麗茲,我們還有很長的婚姻生活,細水長流,别隻顧着好玩兒什麼都想馬上試一試。”
“你要總是這麼透着股綏靖意味兒的拒絕指望敵人的憐憫可不行,這不是你們的作風Deutscher。”我遺憾地扒拉扒拉手機裡的淘寶,“那行吧……我浏覽了好多商品呢。”
羅湊近一同觀賞我的浏覽記錄:“所有納入式的都不可以,起碼五年——不,七年之内我不會對你開放内部觀光權,你隻能在地表轉轉……你看手铐幹什麼?你到底想對我幹什麼?”扒拉着屏幕冷靜評點,好像初中班主任在批作業:“○愛椅子可以,平時放在健身室也不礙事兒……秋千也行……顔料不錯,洗個澡就解決了,下單吧。口枷不行,我不喜歡口枷,影響接吻,如果沒有吻我甯可不做。”
我擡頭看他。
“怎麼了?”
我收回視線,搖搖頭:“Mondchen,你有的時候——大部分時候,真的是既澀情又純愛。”(小月亮。)
“這什麼讨厭的說法,為什麼從你嘴裡說出來的話都那麼招人煩?”
“是嘛,”我轉身環住他的脖子,“不如你先告訴我,為什麼你看到那些玩意兒默認的是用在你自己身上?”摘下他的面罩挂在手腕上,摸着他的嘴唇:“為什麼呢,Dr.Trafalgar?”
“因為我了解你,Verrückt R?slein。”他露出了慣常的冷笑,卻被眼眸裡柔和的月亮出賣,低頭吻住了我。(瘋玫瑰。)
氣氛正好,就在我要趁着月黑風高好好享用一下【羅大夫·萬聖節限定版】,旁邊響起一聲尖叫,轉頭發現一撮吓呆了的小學生,還沒等我說什麼,他們全都化身尖叫雞扭頭就跑。
……鬼修女這個裝扮是不是還是有點過激了?
“明年還是美豔牙醫吧,”羅忍着笑捏了捏我的假鼻子,“白大衣上弄點血再提個血迹斑斑的老式鉗子一樣很有萬聖節氛圍。”
“萬聖節就該吓人嘛,不吓人叫什麼萬聖節啊,頭上不頂着半拉菜刀我都不好意思出門。”我一邊吐槽一邊給他把面罩戴回去,“不過你說會不會有人真的渾水摸魚在萬聖節殺人啊?屍體随便一扔混在妖魔鬼怪裡,一晚上都發現不了。”
“有可能。”羅敷衍地點點頭,“走吧,不是要去澀谷嗎?”
“嗯……”這時我看到路邊一輛眼熟的小金人兒,“嗯?”推了推羅,朝他示意一下:“多弗朗明哥。”
“他在這兒幹什麼?”羅厭煩地皺皺眉,拉着我,“走吧。”
“好久沒見了,打個招呼。”我走過去,彎下腰貼近貼了防窺膜的車窗,“Hallo?Ist jemand da?”(有人嗎?)
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出裡面有沒有人。
我直起身,聳了聳肩,回身一腳用力踹在旁邊的樹幹上,然後迅速拉着羅跑開,就聽見身後噼裡啪啦叮了咣啷,樹冠那點兒秋冬積攢下來的幹枝枯葉全掉了下來砸在了多弗朗明哥的車上
幹了壞事兒就跑,回頭遠遠看見車窗降下露出多弗朗明哥那張面無表情的墨鏡臉,我簡直笑得快斷氣兒。
然後樂極生悲腳底下一絆,差點卡個跟頭,幸虧被羅拉住了,不然我光潔亮麗的門牙就要下崗了。
“Сукаблядь!”我站穩了,借着路燈的光看這一地的酒瓶子和在草叢裡摟摟抱抱的情侶,“有沒有公德心啊!幹事兒前先垃圾分類好不好?”
“我想他們應該不是故意的,麗茲。”羅在那兩個人身邊蹲下來,伸手摸了摸頸側,擡眼看我。
“他們隻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