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諾金的事後來躺被窩裡我又問了問羅，酒足飯飽他講故事就痛快，說諾金連着給他寄了好幾年的詛咒信他都懶得理，畢竟好好的小夥兒因為那事兒癱了心裡承受不了扭曲了很正常，他作為野生急診大夫被怨恨了也能理解，寫在紙上的玩意兒不痛不癢羅也沒往心裡去。去年詛咒信突然停了羅還挺意外，和德國那邊的朋友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因為靜脈血栓死了，再後來多弗朗明哥拿那個跑掉的活口問他就馬上反應過來應該是諾金家的其他人。

諾金的媽媽沒有交談我也不清楚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心路曆程，隻能猜是喪子之痛讓她也把仇恨轉移到了救下兒子的特拉法爾加醫生身上，或者在她為癱瘓的兒子代筆寫詛咒信這些年就已經深深種下了怨恨的種子。至于最後為什麼放過了索隆，是不想傷及無辜還是抓錯人的烏龍讓她從這種沒有道理的複仇中醒悟過來，除了她本人和聽到她傾訴卻聽不懂内容的索隆，沒人知道。

我也問羅這就算結束了嗎，他睡意朦胧地嗯嗯兩聲然後就像隻粘人的大貓一樣抱着我睡覺了，對于這種開放式的結局我不是很滿意，但直覺告訴我諾金的媽媽不會再有任何後續行動了。

能讓她抓着不放的蜘蛛絲斷了，要麼掉下去，要麼爬上來，總之她不會再和倒黴的野生大夫較勁了。

我透過舷窗看停機坪上小小的人來來去去，歎了一口氣。

羅瞥了我一眼：“你這聲歎息，應該不會是舍不得柏林吧？”

“我舍不得面包啤酒和滿大街土了吧唧的沖鋒衣。”我又歎了一口氣，“快把衣服掀開讓我摸摸腹肌緩解一下我的傷感之情。”

空乘引導旅客從我們旁邊走過，留下兩道異樣的眼神。

“……以前我沒想過飛機這種場景，”羅眼皮都沒眨，非常淡然地把毛衣提起一條縫隙，“但現在想想，稍微認真工作買架私人飛機好像也不錯。”

“認真工作什麼？為了澀澀買飛機也太大韭菜了吧，蜜月時候試試嘗嘗新鮮得了，我們那兒就有超劃算的小飛機哦。”我笑嘻嘻地把手伸進去胡噜胡噜他，“工作嘛摸魚就好，你不摸魚哪兒來的時間讓我摸你呢？”

他輕輕笑了：“你哪兒來這麼多歪理呀Meine kleine Rose。”

飛機起飛後，我看了一會兒關于雪豹根尖周炎治療的文獻，又從參考文獻跳轉到一連串的獸醫學文獻，看得頭昏腦漲，果斷拖進收藏夾然後打開漫畫療愈一下被知識攻擊的腦子，探頭看了看羅，發現這濃眉大眼的正經大夫也在看漫畫。

“《海之戰士索拉》到底有什麼魔力啊？”

“牙醫當家的到底有什麼魔力啊。”羅學着我的語氣，滑了一頁，“能解釋明白的‘魔力’就算不上魔力了對吧。”往我這邊瞥了一眼：“你在看什麼？”

“《丁丁曆險記》，”我沖他展示了一下我的屏幕，“我喜歡豆豆眼，豆豆眼的角色一般都比較陽光開朗，比如樂高、jellycat、1939年之前的經典米奇、蜘蛛俠、死侍……”

“後面那兩個姑且不談是不是陽光開朗的角色，他們已經不算豆豆眼了吧。”他漫不經心滑着漫畫，好像對這個話題還挺感興趣，主動延伸了話題，“你有想過和漫畫裡的人談戀愛嗎？”

我沉默了一會兒，問他：“這什麼宅男幻想？你是不是跑去漫展開眼了？”

“隻是随便問問，這麼說你沒有咯？”

“喜歡的角色那可老鼻子了，但是适合談戀愛的可不多，美漫青銅時代咋開啟的？蜘蛛俠死了多少個女友了？”我咂咂嘴，“真要說的話，我喜歡丁丁，他，還有波洛，感覺他們比利時人都很會查案的樣子，而且他有種堅定到近乎怪異的樂天感，類似這種感覺的還有血戰鋼鋸嶺那個男主——哦，加菲爾德我也喜歡，我最喜歡他那版蜘蛛俠了。”

“你喜歡那種類型的？”

“理想和現實本來就存在偏差嘛，反正嫁給你之前我構思理想型首先剔除的就是詭計多端的悶騷男。”

“所以你是抛開理想型純粹地愛上了我？”羅擡了擡下巴，“真讓人心頭一熱。”

“你這麼理解倒也沒錯，但我還有很多更直白更火熱的情話，這樣的邊角餘料就别理會了。”

“你的大部分情話都是在玩弄我，真情流露和花言巧語我還是分得清的，”羅哼了一聲，“很多時候我不跟你計較那些糖衣小炮彈，但你不要把我當成隻會對你俯首帖耳的呆瓜。”

“是嗎，”我轉動着手指欣賞戒指，“那糖衣炮彈你以後就不要啦？”

“憑什麼，當然要。”

呵，呆瓜。

“放棄抵抗吧羅大夫，”戒指欣賞得差不多了，我滿意地點點頭，繼續滑漫畫，“你看你的前半生一帆風順要什麼有什麼，這也太無聊了，想要劇情跌宕起伏的話一定會有個壞女人——也就是我，闖入你美滿平靜的日子把你拖入危險的深淵……你看過《緻命伴旅》嗎？”

“看過，我喜歡安吉麗娜·朱莉。”他陰陽怪氣一句，然後又恢複正常探讨，“但是德普那個角色不是無辜的數學老師，他的确偷了俄國人的錢。”

“哦？”我發出一聲做作的疑問語氣，“那難道你是無辜的外科醫生嗎？我們為什麼在這兒還需要我整理個思維導圖出來嗎？”

“……我們還是聊回到漫畫上吧。”羅放下平闆轉向我，同時轉移話題，“如果這是一本漫畫，我、草帽當家的、柯拉先生、火拳當家的，你認識這些朋友全是漫畫書裡的角色，你怎麼想？”

“啊？”我想到昨晚的魔術，“那根據我們昨天晚上的劇情這漫畫不是什麼全年齡向的健康漫畫啊。”

“别打岔。”

“嗯……”我思考了一下，“那我還能怎麼想，都漫畫角色了，肯定是漫畫家說了算啊……美漫的話如果混成經典角色也許還能有無數條時空線呢，也許平行時空裡的你是個小學肄業的江湖騙子，或者陽光開朗的傻白甜，或者幹脆是個大波妹……但要是日漫可就完蛋了，最近幾年感覺日漫都喜歡搞點兒陰暗晦澀故弄玄虛的東西，說不準下一秒我們就開始大逃殺了。”打了個響指：“對了，你要是個漫畫角色，我會先搜你的○文和○漫看，從和基德同居的那一類開始看起。”

“你的腦子是不是在考醫學院的時候已經用沒了？”

“會不會說話啊你？我執照還沒考呢哪能一股腦都用完？！”我給了他一杵子，趴在座位之間的扶手上支着頭，“哎，如果不當醫生，你想做什麼？”腦中閃過他那四個學位：“俄語翻譯？”

“海賊。”他不假思索回答。

我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你終于想開了要下海了？”

“為什麼事情一從你嘴裡說出來就那麼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