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辰寐輕輕把話筒放在桌面,她把手伸進棉服裡,彎下腰靠近話筒說:“我穿了!”
“你是剛剛才穿的吧。”
“……”
可惡,為什麼又被對方說中了。
“因為我聽見你穿外套的聲音了。”
單辰寐一撇嘴,已經放棄掙紮了。她對一乘寺賢說:“快去睡覺!”
“辰你的心情好一些了嗎?”
“……我很好啊。”
“騙人。”一乘寺賢不相信單辰寐的話,如果心情很好,睡得很好又怎麼會看上去這麼憔悴?
“啊——才沒有騙你,我現在是真的還很好啊。”單辰寐垂下眼睛看細小的青鳥形狀台燈,台燈的燈光隻能照亮一小方天地,電話機上的數字被暖黃色的燈光鋪上一層淡金色。
“我在很認真規劃未來呀。”
“未來?長大以後的事情嗎?”一乘寺賢好奇的問單辰寐,他耶想象過以後的生活,他想要做什麼職業,會長的多高之類的,身邊除了爸爸、媽媽和小智哥哥以外,還有單辰寐這幾個好朋友。
“辰的未來是什麼樣子的?你未來的計劃裡會有我嗎?”
“啊——”單辰寐覺得自己的想象能力在退步,和去年相比,今年的她已經沒有那麼多的假設。她不知道自己未來想要做什麼工作,成為什麼樣子的人。
實話說,如果可以她以後并不想工作。
每天隻要發呆就好,無論是坐着發呆還是躺着發呆,再不濟站着發呆也可以。
如果說到未來的計劃裡有誰,她好像真的沒有把任何一個人劃分刀未來的計劃當中。
這或許就是她時常感覺到孤獨的原因吧。
她想是這樣想,說出來又是另一個内容。“當然有你啊。除了你以外,還有家人。”
或許還有……花。
單辰寐回頭看一眼如守護者一樣守在她身邊的式神。
化歪着頭回望單辰寐,她靜靜地望着眼前的小孩,也在靜靜的等對方說話。
“高興不起來啊。”一乘寺賢聽見單辰寐的話,本應該覺得很高興,但此時此刻他卻感覺不到喜悅。
也許是他跟單辰寐認識的時間太長了,他有的時候也會因為第一反應而苦惱。
比如現在。
他覺得單辰寐在說謊。
她沒有把心裡話說出來。
“我覺得辰你在說假話。”
“沒有在說假話。我的未來裡都有你們,隻是——”單辰寐的手按在青鳥台燈的開關上,唯一的光源被熄滅後,她周圍的整個區域,完全暗下來。
“我們會一起長大,到長大之後——我們會分開的啊。你還記得國文老師嗎?她曾經說,長大以後與朋友的距離就會變得那麼大,大家不再像小時候那樣什麼話都和對方說。”
“那是成長啊,也是失去。”
“……這樣嗎?”一乘寺賢的情緒一下變得很沉重,他順着單辰寐的思路往下延伸。
他和單辰寐最後像最上同學一樣嗎?
最上同學和伊藤同學也是幼馴染,他們會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下雨天也會撐同一把傘。
後來……
班級的黑闆上出現一幅畫,是最上同學和另一個同學的名字同時在一把大傘下。
再後來——
最上同學每日上學和放學回家的人換成另一個同學。伊藤同學成為自己一個人回家、上課的人。
就是這樣嗎?
“嗯。即使以後小賢會和其他人在一起,就像我們的爸爸媽媽一樣組成一個小家庭,我們還是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單辰寐知道把實話說出來會讓一乘寺賢感到不高興,現在的她沒有辦法轉移話題,或是繼續否認。
他發現了啊。
如果她還是那樣子做,不告訴對方内心真實的想法,一乘寺賢會更加難過吧……
雖然,她有的時候覺得自己沒那麼重要。
一乘寺賢:“一輩子的好朋友嗎?”
“嗯!”
“辰你能等我一下嗎?”
“诶?”
單辰寐還沒有來得及多說幾個字,一乘寺賢就把電話挂斷了。沒過多久,她能聽見門被拍打的聲音。
聲音不算大。
門口有人。
單辰寐把電話放回原處再去開門。
這麼晚來訪,這個人會是誰呢?
她想到一乘寺賢剛剛的話,難道是他?
單辰寐把門打開,真的看見一雙紫色的眼睛。一乘寺賢朝她伸出小拇指,低聲說:“我們拉勾。”
“我們要當很久很久的朋友,不能騙人。”
單辰寐不知道心裡的感情是怎樣的,是感動嗎?
還是——
原來還是有人會在意她與他以後會不會是好朋友。
這樣一種被人記挂的心情。
“拉完勾就去好好睡覺!”
一乘寺賢見單辰寐沒有動作,又說:“你不會又在騙我吧?”
“才、沒有!”單辰寐的小拇指勾住一乘寺賢的小拇指,悶聲說,“拉勾了啊,好朋友。”
“我們還要說‘說謊的人吞一千根針’這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