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表面上在和顧客打招呼做生意的淺月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腿在顫抖，呼吸在顫栗，胸膛裡的心髒在泵出富含緊張和恐懼的血液，然後順着血管流經全身，讓她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蜷縮，尖嘯着逃離。

她為什麼如此緊張？

已經服下過龍蟠求月的身體不可能恐懼一群連兩百年都活不到的可悲短生種啊，是什麼讓她如此緊張？

啊，她知道了………………

借着遞出東西的機會，淺月自然地擡眼看向對面的攤位。

是那兩個人，那個背對着自己在挑揀的狐人女子和站在她身邊的天人少年，看制服是天舶司的。該死，他們居然閑逛到這裡了，怎麼辦？

有什麼聲音在貼着淺月的耳朵說話，聲音低沉又醇厚，而它所講的方法也猶如石子投入湖面，激起了她心底裡暗含的殺意。

它在說：“宰了他們，藥王秘傳的交易會被女狐人的鼻子聞出來的。你看見她尾巴的顔色了嗎？她是那個白珩，她知道過貨物的氣味，一定，一定會聞出來的。”

“到時候，交易失敗，魁首大人會怪罪下來的。”聲音貼着她的耳廓，誘惑着，“你會失去無盡壽數，變成你最不願意看到自己變成的魔陰身。”

它假惺惺地：“哦，想想看，你會失去你現在擁有的，多可憐。”

淺月低下頭，嘴角扭曲，她看着那兩個藍色的背影，輕聲回答：“好，宰了他們。”

“就現在，我一刻也等不及了。”淺月揚起笑臉，左手掏出貨物遞給剛剛來的客人，右手則藏在身後，手指悄悄地打開了炸彈的開關。這是藥王秘傳藏在貨物裡的炸彈，威力很不錯，會控制在可以把無知的妖弓禍祖信徒炸死和莳者自我修複的能力之間，對于他們來說是無傷的代價。

沒關系的，她在心裡這麼解釋，這不會炸開任何除那兩個人以外的東西。

藥王慈懷，祂會原諒我的所作所為的。

這麼想着，她按下了按鈕，又重新在心裡禱告：藥王慈懷，寬恕我。我這是做善舉，讓可憐的區區三百年壽命的狐人和最終會陷入可悲魔陰身的可憐孩子以解脫。

【藥王慈懷，建木生發。莳者同心，同登極樂。】

“喂。”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來，淺月的笑僵住了，她離按下按鈕的距離隻有半寸的手指被穿藍色衣服的少年掐住，幾乎在一瞬間，暴漲的殺意讓她忍不住想要直接用手扼斷面前的脖子。

不，不行，不能這麼做，會被發現的——

“這是炸彈吧？”炔恣在白珩剛剛蹲下身去挑原礦時就注意到了什麼地方的不對勁，在環顧四周幾遍後，他發現了自己背對的攤主表情相當不對。少年當即推開他後面的人，直接翻過攤位，到了女攤主面前，精準地捏住她的手。炔恣被紅色頭繩束起來的黑頭發微微晃動，俯視着她的綠色眼珠沒有什麼感情，然後，她看着他以一種不可違逆的力氣掰開她的手掌，視她的抗拒于無物，拿出那個小玩意，湊到眼前仔細打量。

和少年一起逛街的女狐人看起來都沒反應過來，但她在那個天人少年行動後就立即開始疏散人群，連挑好的東西都不要了，就那麼扔在地上。

淺月看着她，心想：真浪費啊，如果是她肯定是頭也不回地抱着東西就跑。自己的利益為什麼會被放在其他人後面，多不可思議的事。

被捏着手掌的淺月呆呆地跪坐在地上，仰頭看着他，直到被當場抓住的現在，她還是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暴露的，為什麼？怎麼可能？明明藥王秘傳裡的狐人也聞不出來啊？為什麼這個少年能發覺？

“因為我又不是狐人，隻是發現附近你這裡的虛數能量有點高而已。”炔恣慢吞吞地把炸彈遙控器捏碎，黑色的碎片掉了一地。

淺月張了張嘴，這才發現自己忍不住把疑問問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