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過從隔壁回去的時候,關佳顔已經一刻不停地給谌過發了幾百條微信,她看着對話框裡一長溜語音消息就覺得頭疼,擡手一摸額角,果然有條鼓起來的筋正在突突跳動。
随便點開幾條,都是關佳顔在那兒自顧自地質問她為什麼把她當小孩兒哄騙,要麼就是翻來覆去地問她是不是很煩她,還有咬牙切齒地說絕對不會把關蘭的拍攝單子給她,又說你把我扔那兒不管是不是太沒責任心了……
還有一連二十幾條都是一模一樣的“谌過我讨厭你!”
到了最後在那兒氣急敗壞地威脅要砸了她辦公室!
這孩子沒救了,瘋了吧。
谌過氣得眉眼直跳都不想進辦公室,也想問問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孽要遭這種罪。
但她是個自尊心特别強的人,哪怕關佳顔再作天作地她也得堅持夠一周再把人給關衡踢回去!
她就是聽不得别人說她不行,更何況就是讓她看個小孩兒而已。
思來想去就覺得人還是不要吃得太飽,不然就容易腦抽管閑事兒,這就好比你路邊喂了條流浪狗,結果這狗非得纏着你,你想趕它走還被咬了一頓,然後你發現這狗其實是條狼。
谌過深呼吸幾口推門進自己辦公室,關佳顔立刻把手機放下陰陽怪氣地嘲諷道:“哎喲,送完溫暖回來了?”
“不說要砸了我辦公室麼,怎麼,還沒動手呢?”谌過耐着性子看看時間,打開抽屜取了濕巾拿在手上,“去衛生間不去?”
關佳顔立刻住嘴,慢吞吞地站起來伸出一隻胳膊,谌過上前牽住她沒好氣地說:“用得着我了,不噴我了?”
“哼,”關佳顔居然翻了個白眼,“一會兒回來再說,我有的是話要問你。”
“我說你别找事兒!”谌過簡直要被氣笑了,到衛生間打開隔間門把人帶進去,關門的時候忍不住勁兒使大了發出好大一聲響動,“我什麼情況也輪不着你來問!”
關佳顔憋了一肚子氣,但在外頭還是要臉的,一聲不吭地用完衛生間後老老實實地跟着谌過進了辦公室才發作。
“我怎麼就不能問?我哥把我托付給你,我不得知道你底細?”
這不強詞奪理麼?
谌過坐在椅子上打開電腦,晃了兩下鼠标隻覺得腦子“嗡嗡嗡”的好像要呲電火花,關佳顔還在那兒聒噪個不停。
“你本來盤算得挺好呢,反正我是個瞎子,随便你說雲老闆是男是女,我也沒法去驗證。”
“可巧呢,昨兒下午才撒了謊,今兒早上就漏了餡兒。”
“你喜歡女人啊?”
“你們搞藝術的果然都特立獨行,雲老闆也喜歡你吧?”
“哦,對了,你們一個叫桃子,一個叫枝枝,還怪配的呢。”
“我生氣你還不高興!嫌我質問你了!”
“我瞎了也是個女人呢,你隐瞞取向貼身照顧我,我不該懷疑你居心不良?”
“谌過,你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你——”
有個什麼東西“噌”地打到她臉上,倒也不重,也不疼,接着又是幾個“嗖嗖嗖”地飛過來,亂七八糟地打在她頭上、臉上、身上。
關佳顔摸到一個捏了一下,簡直難以置信:“谌過!你居然用紙團丢我?”
谌過一言不發地飛速抓起手邊打印過的廢紙捏成一團,咬牙瞄着關佳顔“刷刷刷”地扔個不停。
“谌過!你這人,你竟然欺負瞎子!你缺大德了你!”
關佳顔躲也沒處躲,萬一磕碰到哪裡再傷個好歹還是自己吃虧,隻好抱着頭拱在沙發上當鴕鳥,她就不信谌過還能用紙團把她埋起來。
你給我等着,看我不作死你!
可誰知道谌過還真沒完了,biubiubiu地一直扔不停,關佳顔躲了一會兒還是憋不住,本來想罵谌過的,結果一張嘴眼淚先掉下來,然後就“嗚嗚嗚”地止不住了。
“谌過你這個壞女人!”
“你欺負我!”
“你都奔三的人了,你欺負小孩兒!你欺負小瞎子!”
“谌過你怎麼不說話,你是不是心虛了!”
“谌過你是不是死了,你吭個聲兒行不行!”
谌過扔紙團扔夠了,主要是一摞廢紙都讓她抓完了,不然她還能再丢一會兒。這會兒看着關佳顔委屈巴巴在那兒哭鬧也不氣了,但就是腦子裡還在翻岩漿,不想說話。
可能是動靜略微有點大,青曉過來敲了敲門問:“姐,你沒事兒吧?”
谌過掐了掐眉心,累了,毀滅吧。
“沒事兒!”她喊了一聲。
關佳顔哭得抽噎着還不忘怼她一句:“谌過你沒死啊,沒死剛才怎麼不說話,你裝啞巴啊!”
谌過“噌”地起身推開椅子,走到沙發前坐到茶幾上跟關佳顔面對面地盯着,那雙沒有神采的眼睛噙着眼淚的時候格外漂亮,讓她想起微距拍攝的露珠,明亮、純粹但一碰就碎。
谌過還是不說話,關佳顔越哭聲音越小,在格外安靜的空氣中漸漸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迫力,谌過好像生氣了。
她終于停住抽噎,縮着身子窩在沙發上,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覺得自己像個畸形秀的怪物。
谌過低低地開口道:“作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