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扇到關佳顔臉邊的時候還是顫抖着停了下來。
這是别人家的孩子,她管不着。
谌過抹了一把手上被劃出的血口子,疼得一個激靈。
關佳顔躺在地上跟死了一樣不動彈,兩隻眼珠子直愣愣的,谌過從她身上跨起來,上下一打量,呸!這個禍害人的小瘋子竟然完美地避開了所有碎片,一點兒都沒受傷,就身上沾了些飯菜!
她心裡一松癱坐在地上,擡腿踹了關佳顔一腳。
咬牙切齒問:“你想死啊?”
關佳顔半死不活:“不想。”
兩個人都不說話,一個坐一個躺着癱了半天後,谌過爬起來去收拾地面,先去水龍頭上沖淨手,去櫥櫃裡拆了個棉紗洗碗巾繃住傷口,這才套上廚房手套。
瓷片被掃把掃着推着發出輕微的碰撞聲,接着是掃把被靠在椅子邊的聲音,然後是谌過來回移動腳步的踢踏聲。
應該是撒了飯菜的地方不好用掃把,所以她在揀瓷片吧。關佳顔聽了一會兒,摸索着坐起來,又聽着谌過擰了濕抹布蹲在那裡擦地。
“我家有掃地機器人。”關佳顔說。
谌過拿着抹布眼角直抽:“……”
“剛才你沒長嘴怎麼着?我都快收拾完了你說你家有掃地機器人?”谌過把最後一點黏糊糊的地面擦幹淨,忍不住陰陽怪氣起來,“你家的地寶還挺金貴啊。”
關佳顔沒回嘴,聽着谌過收拾好把椅子推回桌邊的時候才低低地說道:“我哥擔心我踩到它摔跤,把它收起來了。”
“它的傳感器比人眼都——”谌過話說半截及時刹住,“對不起。”
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傳感器很靈敏不假,但意外無法預估。
谌過看着褲腿上粘着飯菜的關佳顔,認命地掐了掐眉心,過去伸手把人拉起來:“哪個是你房間,換換衣服吧。不然等你哥回來,盤碗沒了,妹妹像個叫花子,不得報警抓我。”
“樓上。”關佳顔往樓梯那邊去,谌過松開了她的手,慢吞吞地跟在後面。
這小瘋子對自己家好像也沒那麼熟悉,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還時不時地絆下腳,這從前得慣成什麼樣了啊。
小公主的卧室還挺大,關佳顔打開衣櫃取了套新的居家服自己去了衛生間,谌過掃到她衣櫃裡挂着的衣服都是成套搭配好的,但都是灰黑藍白色的,不知是她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就這樣,還是關衡接手她後才這樣的。
一肚子火氣,就在看見這些灰撲撲的衣服時散了個幹淨。
她腳踝上的血漬已經凝成了痂,手背上的傷口辣着疼,因為出血的緣故,棉紗已經和傷口粘到了一起,一會兒要撕開的時候又得遭罪。
關鍵一想起剛才那個場景就心慌,關佳顔這小王八蛋哪兒來的一身牛勁,那瓷片真割到脖子上萬一就那麼寸地割到要害呢?
說瘋就瘋,什麼人呢。
因為這小孩兒出幾回血了?頭一回還差點傷到眼睛!
關家克我。
等關佳顔沖了澡換好幹淨衣服出來時,新聞聯播都開始了,谌過強壓下心裡的急躁問:“剛才你也沒吃多少,粥還有呢。”
“好。”關佳顔老老實實地下樓。
這會兒又知道乖了?
反正谌過是胃口全無,看着關佳顔又喝了半碗粥後,準備告辭,找不着那四毛五她沒法睡覺。
“我回去了,你在家好好待着,大晚上的,除了你哥,誰來都别開門,知道了嗎?”還是免不了啰嗦着提醒一句。
關佳顔低着頭不吭聲。
谌過伸手推了推她的腦袋:“聽見沒?”
關佳顔突然一言不發地摟過來,跟個物理意義上的幼兒園小屁孩兒一樣哇哇大哭起來:“谌老闆,我害怕,你抱抱我。”
谌過一下子就漏氣兒了,感覺自己被一個嘎嘎亂叫的巨型傻鴨子給纏上了,她要是有個親妹妹都未必能這麼慣着。
關家克我。
兩個人又回到客廳,你瞪我我瞪你得不說話,反正關佳顔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谌過自顧自地拆了塊蛋糕吃,她這會兒的心情實在是沒法形容,說氣急敗壞有點誇張,說平心靜氣那絕對不服,反正不痛快是肯定的,她得吃兩口甜的緩緩。
關佳顔眨巴着那對兒漂亮的玻璃珠子給她推了保溫瓶過來,示意她别幹吃,喝點水,當心噎着。
谌過果然被噎着了,噎得心口巨疼,但不是吃蛋糕被噎着的,是喝水被噎着的。
她無聲地忍了半天,終于把那口氣給順了過去,掏出手機給坐她對面那個氣人精拍了張照片,添加備注:某年某月某日,桂圓摔盤摔碗鬧自殘,踹她一腳。
沉默的時間長了,氣氛逐漸尴尬,關佳顔擡手指了指落地窗外頭的院子:“你知道院子裡從前種的什麼嗎?”
谌過喜歡那片爬在栅欄上的花牆,對這個院子曾經種過什麼完全沒有興趣,但還是順嘴敷衍一句:“總不能是龍眼樹吧。”
“猜對一半兒,的确種過一棵樹,但不是果樹。”聽這意思,關佳顔似乎還挺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