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之路才出甘肅,剩下的幾台車還沒分手就被堵在一處小鎮上。
暴雨下了大半夜才逐漸轉小,高速關閉了。車隊還剩四台車七個人,因為淩娅就自己,幸好領隊大哥跟他們在一起,大家還不至于太無措。
小鎮不大,總共就兩家賓館,他們跟另一個自駕車隊一起困在一個賓館裡,房間剛好住滿。
大約淩晨四點多的時候,街道上突然拉起長長的警笛聲,各房間的人都醒了,雲老闆把谌過摁回去,自己起來出去問情況。
兩分鐘後,雲老闆風風火火地跑回來,從箱子裡扯出來沖鋒衣就往身上套,還拿了密封袋把手機套起來。
“有一個村子被淹了。那村子的青壯男人都出去打工了,隻剩下老弱病殘在家,現在消防和派出所去轉移群衆。”
谌過“刷”地彈坐起來,也跳下床去穿衣服,順手把頭發紮成一個馬尾:“我也去。”
倆人穿戴好出門的時候,見領隊大哥和另一台車的兩個小哥也都穿戴好往樓下去,其他房間裡也有人陸陸續續出來準備加入救援隊伍。
淩娅跟着大姐急得眼睛都紅了:“我不會水,真是沒用。”
大哥回頭揮了揮手:“娅娅,村民轉移來後可能要在這賓館裡安置一批,你跟你嫂子幫忙照看一下,啊!”
賓館老闆急三火四地沖過來叫道:“轎車别去,不會水的别去,水深!”
大哥拍拍老闆的肩膀:“我們車隊都是大越野,走!”
樓道裡的人都高高地應了一聲“都會水”!
淩娅和大姐也鎮定地點了點頭:“這邊交給我們,你們路上小心!”
賓館老闆帶隊跟在消防車後面到達那個被淹的村莊,參與救災的人們穿好救生衣後主動分組跟上消防戰士和民警。
村子不足百戶,民警帶隊挨家挨戶把村民接到充氣艇上,為了盡多盡快地轉移受災人員,所有的救災人員都泡在水中拉繩推艇,有些水深處已經沒過腰。
領隊大哥看着隊裡有好幾個女孩子,扯着嗓子吼了好幾聲:“一群老爺們兒呢,姑娘們别下水!”
來的女孩子們沒一個後退的,一個個一言不發地參與到救援行動中。
大哥擰着眉毛一臉愁容,跟湊到他身邊的谌過說:“你們這些丫球子是不是傻,瞅瞅這髒水!姑娘家家下去對……對身體不好。”大哥都不好意思直說。
谌過上前一邊從消防員手裡接過一個孩子放到艇上,一邊跟大哥努努下巴。
大哥順着她眼光方向一看,另一邊有個女民警正泡在水裡接人呢。
“大哥,人家也是姑娘。”谌過說。
大哥沒話說了,隻重重地拍了拍谌過的肩。
别看這村子小,可是碰見這種情況一個人一個人全都弄出來那也是真是個麻煩事兒。
所有人都埋頭幹活,連時間過去了多久都搞不明白,也沒空取出手機看一看。到達村子的時候天還隻是蒙蒙亮,這會兒雨停了之後,竟然還出了點昏昏的日頭,雲老闆盯着太陽看了幾眼:“快一點了!”
身體泡在水裡冷得麻木,消防那邊給群衆發面包,救援人員趟在水裡邊推艇邊啃兩個。
谌過暗自想着真是低估救援難度了,想着這麼小一個村子半天還搞不完麼?結果實際行動“啪啪啪”劈臉賞了她幾個脆的。
她把那些村民都當成是行動力敏捷、頭腦還好使、團體意識鮮明的中學生了,畢竟小區附近那個學校每次搞消防演習的時候,學生們一個個聽話又聰明,指令完成得特别好。
可是這些村民以行動不便的老人為主,還有些腦子不太清楚的,消防戰士都進家裡了,還得現場勸着撤離。
背一個人不算事兒,抱五個人還能湊合,要是連着背人背一天,還得把艇拉到停放車子的安全區,那麼老長的一段路蹚着水一趟又一趟地走,鐵打的人也受不住,可戰士們、民警們都在咬牙堅持。
關鍵是這村子不像有些地方的農村房子都整整齊齊地建成排,而是這一處那一處的,有的還得走個小斜坡才能進院。
有些雖然院子還沒被淹,但因為靠近土坡可能會有塌方的危險也不得不轉移,隊員們各個都累得精疲力盡,途中不斷有車友支撐不住改去運送群衆到鎮上。
轉移到最後一戶時,恰好是谌過和雲老闆跟着,另外還有個小哥。
這一戶住得最遠,是村子還沒有擴建時期就有的老宅,家庭條件格外差,破舊的老房子在一處土坡上,暫時還沒被淹到。
家裡媳婦還沒出月子,男人就出去打工了,剩下一個拄拐的老太太,還有個眼盲的小姑子,另外丈母娘暫住這裡照看女兒。
消防員帶着人爬上土坡進院子的時候,一條土狗撲過來汪汪大叫,把大家吓一跳。
老太太拄着拐出來罵狗,狗才縮着尾巴住了嘴,然後就開始圍着人轉圈。
産婦好像恢複得不太好,神态萎靡。消防員擔心自己身上濕淋淋得讓産婦受涼,特意讓人給産婦多裹了一層毯子才把人背起來。
小哥背着瘸老太太,丈母娘手一揮,說不用背她自己能走,就是擔心抱不穩孩子,于是雲老闆搶先把盲眼小姑子背了起來,讓谌過抱着小嬰兒。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走下土坡趟進水裡,丈母娘挨個扶着人把家人都送到艇上,土狗自己刨了兩下也爬到艇上,依偎到小姑子身邊。
谌過抱着小嬰兒走在最後一點都不敢分心,下土坡時左手背忽然一疼,隻見斜裡叉出的一個樹枝竟然勾住了她的鈴铛手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