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甜醬的粉絲又大規模地攻擊車隊炒作,正經人誰去救災的時候還不忘錄視頻?
有疑問的時候捂着不放,熱度炸起來才放視頻來搞人為反轉,這就是有預謀的,一定是提前制定了精密計劃的炒作!
沒視頻你說沒證據,有視頻你說人家居心叵測,真是什麼話都讓這幫粉絲給說了。碰見這種臉一抹不當人的東西,還真是讓人無計可施。
事情發酵到這個地步,路人看到視頻後自有判斷,誰能制造個自然災害去炒作救災啊?就算是趁着這個時候去作秀,誰敢舍着命去秀?
真有那麼大能耐那還用去炒作?關鍵你甜醬明明白白就是去碰瓷兒的啊,這還有得洗?
評論吵吵鬧鬧,出言不遜的人多如過江之鲫,谌過感覺手機都不幹淨了,可卻沒太多憤怒的情緒,她好像麻木了。
她熄了屏把手機塞到口袋裡,怔怔地坐在沙發上發愣。
“走吧,很累了。”過了好半天,谌過才說話。
雲老闆拎起東西一言不發地陪着谌過走,結果從臨街觀光電梯下樓的時候才發現外面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小雨,高高的玻璃幕牆仿佛被雨水沖刷出一層液化濾鏡。
兩個人默契地沒有下負一樓停車場,而是進了一樓大廳,再次在中央環島的休息區坐下了。
“今天我不想在雨裡開車。”谌過點了一杯檸檬水靠在長椅上,面無表情,神色冷淡。
雲老闆“嗯”了一聲:“不用你開,我開。”
外頭适時響起雷鳴。
旁邊傳來幾道雜亂無序的琴聲,休息的顧客們循聲望去,是一個小孩子趴在商場的鋼琴上亂摁,年輕媽媽看見衆人打量的目光,當即就紅着臉把孩子抱走了。
雷鳴滾滾,似乎正在醞釀一場猛雨,這在初秋時節不常見。
商場裡冷氣依然開得很足,甚至有些過于涼了,裸露在外的皮膚摸起來都是冷的。可谌過的心裡一陣又一陣地發悶,胸腔好像被浸了水的棉絮填滿,塞得她喘不過氣來,幾近窒息。
心髒奮力地跳動着,隔着那厚重的棉絮重重地敲打着她的骨骼,像外頭那滾滾不停的雷聲震在耳中。
谌過突然起身,一言不發地邁向那架鋼琴,雲老闆“哎”了一聲伸出一隻手似乎想要拉住她的樣子,可看清她要做什麼時,又把手放下了,隻是挪到了距離鋼琴最近的位置坐着。
嘈雜的商場似乎在片刻間變成了靜寂無聲的琴室,谌過像是回到了少年時期練琴的時光。
她并不是從小做什麼都一路順利的,她也有過許多煩悶甚至急躁的時刻,狀态緊張的時候連拍照都靜不下心,看取景框都覺得吵鬧。于是爸爸媽媽就扔了手頭工作陪她練琴,他們也不坐在她身邊,就在琴室外面等着,讓她一個人安靜地從那些黑白相間的琴鍵上找回自己的甯靜。
有時候她會彈很久很久,久到手指疼痛難忍,久到從琴凳上起來的時候,大腿上的肉皮都被琴凳粘得撕掉一塊。
家裡人都說她是個犟種,她覺得自己隻是能沉下心罷了。
可是今天她的心又特别浮躁。
商場九點半關門,這會兒臨近打烊時間了,一樓顧客來來往往,無不駐足于中央環島,靜靜地聆聽着那一曲節奏激昂的《克羅地亞狂想曲》。
彈奏的姑娘身姿端正,十指紛飛,表情肅穆,面上滿布傷痕,莫名跟這高亢的曲子相映成輝。然而多聽幾節,又能感受到這磅礴的樂聲中還蘊含着洶湧而濃烈的沉痛。
商場的打烊音樂播放起來後,很快就調低了音量,鋼琴聲在大廳裡清晰可辨,二樓、三樓、四樓、五樓……都有人趴在欄杆上往下張望。
雨聲簇簇,急迫地敲打着玻璃。
長長的指尖飛速敲擊着琴鍵,琴聲與雨聲交織一處,逐漸亂了節奏。
彈着彈着就再也摁不下琴鍵,十指有如被冰封凍傷,疼得無法伸展。關佳顔崩潰地趴在琴上大哭起來,發洩般地胡亂拍着鍵盤,鋼琴發出巨大的、難聽的,彷如困獸嘶吼的噪聲。
“關衡,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她當時正在被網暴!”關佳顔流着淚,恨恨地問哥哥。
“要是知道她那會兒正遭受着數不清的辱罵和詛咒,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對她說一句難聽話。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要眼睜睜地看着我在她心上插刀!”
“你為什麼不好好管管我!”
“你就看着我像個瘋子一樣無理取鬧嗎?”
關衡沉默地坐在沙發上看着歇斯底裡的妹妹,茶幾上擺着一個毛絨絨的櫻桃,和一條缺了個鑲嵌石的項鍊。
該說的時候你不讓我說,多說了你要發瘋,做錯事之後又怨我不長嘴。
顔顔,你讓哥哥怎麼辦?
九月的雨,好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