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老闆收了笑意,盯着關佳顔看了幾秒鐘才說:“我說枝枝回家了,是說她回她爸爸媽媽那裡了。”
關佳顔一時愣住,是啊,人難受的時候回去找爸爸媽媽不是很正常的嗎?
她自己沒有了父母,竟然也忘記了别人是有避風港的。
“那……她家地址在哪裡?”關佳顔艱難地壓抑着難過的情緒問。
雲老闆手上轉着支筆,往前傾身湊近關佳顔,眼角含笑輕聲問她:“你是以什麼身份找到人家父母面前,小朋友?”
這話讓關佳顔突然哽住了,她一個瞎子抱着捧花追到人父母面前,是想讓人爹媽看看自己的寶貝女兒是怎樣被人欺負得躲回家嗎?
雲老闆靜靜地看着關佳顔臉上神色變換,捏着筆輕輕地敲了敲桌子:“你執意要去的話,我可以帶你去。但你到了人家裡得到的是笑臉還是冷眼,我可管不了。”
“怎麼樣,桂圓,像個大人一樣思考一下,你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是要自己承擔後果的。”雲老闆擡頭看了看挂鐘,“你要是有這個膽子去,我今天就曠班陪你。”
老鄭緊張地手心直冒冷汗,低聲勸關佳顔道:“顔顔,咱們跟谌總的關系還沒到能互相串門兒的份上,這樣貿然上門不好。”
關佳顔捏着襯衫衣角揉了一會兒,半晌才下定決心,沖着雲老闆點了點頭:“我去。谌過的父母不歡迎我的話,我跟谌過說完話就走。”
“好啊,”雲老闆立刻站起來拿了鑰匙,“這位叔叔就不用跟着去了,我帶你去。”
“不行!”老鄭當即拒絕,“我不能把顔顔交給除谌總以外的任何人!”
“鄭叔,沒事兒,雲老闆不是别人。你現在就可以跟我哥說。”關佳顔已經做了決定,這就要催着老鄭下樓。
結果她剛一伸手,就摸到了一隻細瘦緊緻的手臂,雲老闆主動伸過來小臂讓她扶着,一邊慢慢地領着她往外走一邊溫聲道:“放心,枝枝怎麼待你。我也怎麼待你。”
老鄭急着彙報一通後,最後萬般不願意地看着關佳顔上了雲老闆的車。他把那捧花遞進去,憂心忡忡地叮囑第十五遍:“顔顔,有事兒趕緊打我電話,啊。”
關佳顔“嗯”了一聲:“鄭叔,沒事的。”
雲老闆也笑着跟老鄭揮揮手:“鄭叔是吧?你還信不過你們關總啊?放心回去吧!我保證全須全尾地把佳顔帶回來。”
車窗開着,九月的風涼爽怡人,雲老闆偏頭看看那束黃燦燦的捧花,嘴角勾起一彎淡淡的笑意。
安靜了好大一會兒的關佳顔突然開口:“今天是工作日,谌過的爸爸媽媽怎麼會在家?”
“怎麼,怕了?”雲老闆心情暢快地捋了捋被風吹亂的短發,饒有興趣地用餘光觀察着關佳顔的神情。
關佳顔挂着臉“哼”了一聲,說話刺兒刺兒的:“我有什麼怕的?我一個瞎子,别人給我好臉冷臉那有什麼區别?不是說眼不見心不煩麼,谌過她爸爸媽媽再不喜歡我,總不至于當場打我罵我吧?”
“你還真是一肚子歪理。”雲老闆收了話音暗自腹诽道,難怪枝枝那個木頭腦袋能開竅呢,還真就是得這種偏要勉強的難纏小鬼才克她。
關佳顔不以為意地接着說一句:“隻要臉皮夠厚,那就什麼都不怕。”
雲老闆對此話持贊同意見,但并不打算助長這小姑娘的威風,隻是正色道:“枝枝病了。”
關佳顔的心立刻提了起來,緊張地追問道:“她怎麼了?”
“肺炎。”雲老闆又壞滋滋地添一句,“快咳死了。畢竟情緒不好,病也好得慢,你說是不是?”
雲老闆路上沒開導航,不知道是因為路太熟還是心有防備,所以她完全不知道雲老闆把自己帶到了什麼地方。
進小區的時候聽到崗亭的保安向她問好,聽聲音這保安很年輕。于是她推測着這一定是一處非常高檔的住宅區,而且是近些年來才建起來的新社區。她家那個老别墅區的保安年紀雖然也不大,但以四十多歲的退役軍人為主,而這裡的保安聲音洪亮中氣十足,應該都不超過35歲。
車廂内光感發生變化,車子應該是駛進了地下停車場。
下車後走了一段路,她聽見有電梯停靠的聲音,然後她們在電梯門口停下了,雲老闆晃着鑰匙串在哪兒貼了一下。
關佳顔暗自在心裡猜度着,雲老闆跟谌過的關系都這麼好的嗎?連父母家的電梯卡都能給她一個?
電梯開門,雲老闆扶着她進去,關佳顔捧着花,心髒蓦地“突突突”猛跳起來。那會兒強裝鎮定說不緊張、不怕那是她蒙雲老闆的,怎麼會不怕呢?
電梯停下來的時候,她才突然意識到她連個禮物都沒買,就這麼空手捧着一束花上人父母家來了。
雲老闆一回頭,發現這小孩兒一臉緊張地杵在電梯裡不動彈,不由得笑着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阿姨和叔叔都是很好的人。”
關佳顔瞬間憋紅了臉,支支吾吾道:“要不你還是再帶我下去一趟吧,空手上門太不禮貌了。怎麼也是見長輩,我應該去買點禮物的。”
雲老闆不由分說地把關佳顔拽了出來,湊在她耳邊低聲提醒:“晚了!”
隻聽着一聲門響,一個和藹的聲音傳進耳朵裡:“桃子來啦,哎,這姑娘是——”
關佳顔頭皮一麻,她這是一出電梯就已經進谌過家了,她正站在谌過媽媽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