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清晨,關衡和關佳顔從枕頭底下摸出了紅包,仔細一想,應該是谌過媽媽趁着大家都在看春晚的時候去放的。
佳顔收壓祟錢說得過去,可他收壓祟錢叫怎麼回事兒啊,他多大了都。但這個事兒又不好說,畢竟當面給的還能推讓一下,這都過一夜了,再拿着給人退回去多不禮貌,小家子氣了。
整個年頭恐怕隻有大年初一這天最閑了,想帶着關佳顔出去玩兒吧,也不知道這孩子能玩兒點什麼,于是幾口人湊在一起打撲克。谌過終于把早就買好的盲人撲克以及一個魔方拿了出來。
這回不用谌過和關佳顔一夥兒了,但她沒上,就在佳顔邊上看着他們打。
結果摸完牌後,好家夥,老方老谌還有關衡都探着脖子偷看佳顔的牌。
谌過瞪眼看他們,三個人又紛紛挑眉瞪眼看回來,互相都沒看懂對方的眼色。
谌過拿起手機在備忘錄上打字,舉起來給那三位看:幹什麼呢?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啊!
老谌和關衡一邊搖頭,一邊飛快地在手機備忘錄上打完字舉起來。
老谌:看看什麼牌,算算怎麼出讓佳顔赢。
關衡跟老谌的意思差不多。
谌過心道你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小朋友腦子有多好使,立刻在手機屏幕上繼續戳,戳完用一種不屑一顧的眼神把手機舉了起來:看不起誰呢,不用讓!
那三個人熄火兒了。
關衡看看老谌和老方,舉起手機問谌過是不是打牌很厲害?他以為谌過要幫着佳顔打。
老谌說她就是記性好,牌技也不算高超。
關佳顔摸索着把牌插好了,忽然開口問:“你們在偷偷說什麼呢?我都聽見手指頭戳手機屏幕的聲音了。”
三人大窘,立刻開打。
打了幾圈,服氣了。
親眼所見,谌過沒怎麼吭聲,牌都是佳顔自己出的。
因為不打錢,輸了就表演。
半天玩兒下來,關衡最累,老谌輸了端乒乓球,老方輸了打算盤,佳顔輸了去複原魔方,關衡輸了就現場畫一套服裝,關衡輸最多……
方眉和谌江戎看佳顔的眼神也越來越憐愛,這孩子這麼聰明,真是讨人喜歡。
在跟谌家父母相處的幾天裡,關家兄妹零零碎碎地拼湊起了父母年輕時打拼事業的模糊過往。關衡大約還有些印象,他很小的時候,有一段時間父親總是愁眉苦臉,大抵是廠子堅持不下去了。
後來據說是拿到了一筆大訂單,渡過那個難關後,關蘭就翻身了。
二十多年後,他才知道那筆扭轉關蘭困境的訂單是谌江戎給的,因為當年那兩個年輕的廠長,由于同是退役軍人而惺惺相惜。
谌江戎鬓角花白,但一雙眼睛亮如鷹眸,說起過去的時候,臉上也偶爾會有一點惋惜的神情:“那時候我轉業到地方上,說實在的有些不适應,這哪有在天上開飛機痛快啊。幹了兩年讓我幹廠長,我哪兒幹過啊?”
“您不幹挺好麼,後來機械廠改制成良首重工,那麼多人都被邊緣化了,您還能穩居領導班子核心。”關衡是真心敬佩的。
谌江戎哈哈大笑:“那得多虧了你阿姨啊。老方她是技術出身,那時候女工程師可不多。她又懂技術,又懂管理,枝枝她姥姥是老會計,沒這兩位軍師,那我可太虛了。你阿姨當工會主席的時候,那個氣場,我都想跪下叫她皇上。”
方眉飛了個白眼過來:“一把年紀了,孩子們都在呢,穩重點兒。”
“穩重不了,”關衡笑得一臉羨慕,也難免有些惆怅,“以前我爸在家總叫我媽缪斯呢,我媽年輕時候是音樂老師。聽說維也納金色大廳有缪斯神像,我爸還說要帶着我媽去看一看她的真身呢……結果也沒看上。”
老方和老谌都惋惜地歎了口氣。
關佳顔偏頭問谌過:“以後你能帶我去維也納嗎?”
“去,但不一定是我帶你去。”谌過伸手揉捏着關佳顔的手指,“也許是你帶我去呢?”
一個演出廳而已,你有沒有想過去那裡開一場獨奏會,就像去參加一個團建活動一樣,打一個特殊意義的卡呢?
關衡也愣了一下,随即點頭道:“對啊,你小時候還說過呢,将來要在金色大廳開演奏會。”這個租金我們還是花得起的。
關佳顔立刻張牙舞爪地讓他們閉嘴:“不要說啦,好尴尬。我小時候以為隻有歌唱家、演奏家才能受邀去開演唱會呢,誰知道那地方是給錢就能用啊。”
幾口人都樂呵呵地笑起來,但是老方和老谌還是很溫和地看着關家兄妹:“給錢去租場子的,也未必不是鋼琴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