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庭院吹風乘涼。庭院有顆百年香樟樹,一拍即合定下院子,就是因為香樟樹。裝修時做了秋千。
上弦月,夏風拂面,蟬鳴,樹枝沙沙響,坐在秋千上慢慢晃。她很少在工作室待到晚上,這單設計圖讓她幾次在工作室或家中熬夜。
庭院不大,秋千側對着入戶鐵門,成恒宇站在她身側輕輕推動秋千,她回過神來:“你怎麼來了?”
成恒宇晚上也在加班,順便等她。車到門口打了幾通電話都沒人接,他便尋了進來。
無論多少次停留在路邊等她,他從沒進來過,也沒動過念頭。鄭月昭也是,從沒想過邀他參觀。這番來了,不用她邀請,成恒宇仔細審視院子。
庭院下的樹和月下樹影,浮光掠影,是光與影,虛與實的融合。
秋千旁是庭院原石石桌,對面有一把乘涼椅。
鄭月昭往一樓走,“一樓是前台和會客廳,會議廳,二樓是工作區和小的會客廳,會議區以及休憩區域。”
極簡主義風。
别墅内部簡單,白色和原木色為主。但内行人能看出每一處皆是細節,而非各種造型材質的堆疊。一樓采用的雙洄遊動線,空間層次分明。
在設計行業,空間和流線布局是判定一個設計師是否優秀的标準。
成恒宇聽說過很多有關她的專業能力,說她不出彩,作品基礎強,但沒有新意。她在團隊的定位是吉祥物,專業度上任何人可取代。
甚至有人懷疑,她自诩拿到帝國理工的通知書是不是騙人,她大學時期的作品是不是槍手做的,她的研究生學位是不是買的,她作為優秀畢業生在畢業典禮上發言是不是父母托的關系。
她在創業時,看她笑話的人,比比皆是。
靠樓梯的那面牆是整牆的書,一旁是落地窗,鄭月昭站在落地窗前,她的眼裡閃爍着光,“看,這個視角真的超級絕!”
成恒宇走過去,與她并肩。
落地窗下,是古老香樟樹,風一過,樹枝和秋千搖頭晃腦,鵝卵石鋪的小路從入戶門到一樓門前。
往遠處看,老街的建築很低,像沉睡的古稀老人,樓棟之間層巒重疊,層次分明,彎月懸挂上空。
鄭月昭按下定格,又問:“你會拍照嗎?”
成恒宇:“不會,但和建築學的邏輯相通嗎?”
“應該、相通。”鄭月昭把手機遞給他。
成恒宇從取景器裡看她,紮着側馬尾辮子,耳側是珍珠耳環,淡妝紅唇。紅色吊帶碎花裙,襯得她膚色白皙紅潤,她笑意盈盈看着鏡頭,又側坐着手托腮,并問他:“拍了嗎?”
确定他按下快門後,她一面懷疑一面換動作,“多拍幾張,萬一技術不行,起碼能矮子裡拔高個。”
鄭月昭起身背對鏡頭,偏頭露出側臉,笑着看鏡頭,成恒宇降低曝光,是她曼妙的身材曲線,梧桐樹,皎潔的彎月。
真的很像、冷豔獨美的雪山野玫瑰。
這個畫面,成恒宇深深刻在腦海裡,直至後來,鄭月昭趴在成恒宇的胸口,喃喃道:“你有沒有那一刻看到我,是失控,喪失理智的嗎?”
這一刻便是,無關情和欲,無關性與愛。
下樓時,成恒宇先一步,轉身朝她伸手。
鄭月昭展顔一笑,搭了上去。他的手很大,幹燥溫熱,她的手冰涼,逐漸被他手心的溫度感染。
走到樹下時,她的發被吹起,頭上是飄渺清冷的月。成恒宇偏頭,她直勾勾看着他笑。
下一秒,他主動繳械。
長手一攬,腰肢柔軟緊貼他,另一隻手扣住後腦勺往前送。他的動作強勢霸道,吻她卻是溫柔試探。
鄭月昭閉着眼,回應他。
他很會,掠奪她的呼吸,又滞一瞬讓她緩一下。
這一刻,是飲食男女幹柴烈火被點燃,火星迸濺,火苗不斷跳躍往上竄。
但,這不是個好地方。吻到情意濃,他的手自動遊走,在伏于柔軟混雜心跳之際,成恒宇理智回歸,克制住快速延展的火勢,抱着她,蜻蜓點水親額頭,“回家了。”
回他們的家。
——
野夠工作室的第一個項目,在方敏清頂着大太陽,死盯施工後,拿着施工圖紙不斷和施工隊面紅耳赤,拉上鄭月昭再一起争吵不休後,提前完工,提前了半個月。
難纏的客戶支付時很爽快,80%的款項到賬,即便前期不愉快很多,但這筆錢算是第一個竣工後拿到的款項。
工作室決定拿公費去大吃大喝一頓,隻有兩人的團隊,但喜悅是充斥着整個小别墅。
鄭月昭截圖發給媽媽:【媽,我厲害吧。】
周蘇蓉:【厲害,我家寶貝什麼時候不厲害了?】
發給童知茜:【終于......】
童知茜:【你童姐的姐妹兒,能差嗎?】
她發給成恒宇:【工作室盈利了!】
成恒宇出差了,走了小半個月,他忙,鄭月昭時常主動找他,分享早餐,日出日落,有趣段子,分享自己的牛掰創意。
再發一張自拍,【想你。】
晚上偶爾一句【晚安。】
成恒宇像批奏折,某個點統一回複。他以為人冷,短時間接觸後發現,她的熱隻對特定人。
童知茜看到過他們的聊天記錄,通篇的綠色和偶爾一點白,啧了聲,“你的那些手段,碰上鐵闆了?”童知茜對他了解不多,聽過一些他的感情史,好像哪個女人都不曾真的将他拿下過。
鄭月昭挑眉,“那不一定。”主動權在她,魚竿也在她手裡緊緊握着,想放長還是收線,是看她心情。
鄭月昭停留在兩人對話框,看到成恒宇的備注後【對方正在輸入......】
她以為自己漫不經心等着,實際上像上學時等待考試成績出來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