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曾想，他原來一直在她記憶深處。

她知道自己露餡太多，可就是忍不住看向身側，看向樂天說的那條手臂。被深綠色的布料遮擋着，南璃看不見，也能想象到當時該有多疼。

她移開目光，盯着頭頂暖黃的光照在桌面的影子，眼底漸漸起了層霧氣。

直到老闆上馄饨，南璃擡眸。

兩人短暫對視。

季長傾愣住，她眼眸閃爍，晶瑩剔透的，季長傾能看到屬于自己的影子。

很快，南璃垂眸漫不經心攪着馄饨，試圖将它放涼。

她腦袋低垂，季長傾已無處去探究那一滴晶瑩。

三人安安靜靜吃着，紫菜并着蔥花飄在湯面上，顆顆鮮肉馄饨圓潤飽滿，一口咬下去，全是Q彈的肉粒，果然用料很足。

南璃小口小口咬着。

對面，樂天大刀闊斧，三兩下解決完，擦擦嘴，便舉起手機。

而季長傾則不急不躁，吃得那叫一個慢條斯理。他的手好看，握住的普通湯勺也如精緻的瓷勺一般，添了些玉色。

隻見他長指握住湯勺，頭微低，湯勺送到嘴邊，然後一口咬住，接着緩慢嚼動。腮幫子鼓起，更顯肉感，沒那麼消瘦。

南璃就這麼一邊吃着，一邊用餘光看他百遍。

途中，樂天電話突然響，正悄摸摸偷看的南璃心虛，一口肉卡在嗓子眼，她連聲咳嗽。

樂天看清來電顯示，臉色微變，借這個檔口，鬼鬼祟祟去外面接。

季長傾沒什麼反應，抽了張紙遞給南璃。

南璃邊咳邊說謝謝。

季長傾抿唇，沒說什麼，繼續吃馄饨。

等樂天回來，兩人前後腳放下湯勺。

季長傾道:“去通知司機。”

這出門就是馬路，沒有停車的地方，因此司機将車開去附近的停車場。

樂天點點頭出去。

季長傾重新戴上剛剛取下的鴨舌帽，往下壓，壓住眉毛，擡頭看向南璃，“吃飽了？”

南璃點點頭，她吃得很飽。

暖色光照着，她整個人小小一隻，面色紅潤，軟軟的。出門随意套了件绛紅的外套，這會跟個年畫娃娃似的。

季長傾看着心裡跟着一暖，深綠的外衣似乎變淺，他同樣點點頭，又開口:“看過《無敵》?”

南璃心裡咯噔一下，面色如常道:“看過，印象很深。”

印象很深，所以能夠脫口而出拍攝時間。

她心裡琢磨着季長傾或許會問她哪點印象深，可直到樂天來叫他們，他都沒有再開口。

再次上車，繼續前往廣市，此時已經将近八點。沒一會，南璃忍不住打了個哈氣，車内開着暖氣，又剛吃飽飯，就是容易昏昏欲睡。

她一遍遍打着哈氣，眼皮越來越沉。

短暫無夢，南璃醒過來時，車内很安靜，平穩向前行駛着。

窗外遠方黑黢黢的，高速上燈光明亮，南璃一時分辨不出這是在哪。待回頭，緩住一秒，她将動作放輕。

季長傾在睡覺。

他動作很規矩，饒是在睡夢中，仍舊是貴公子的坐姿。雙腿前傾并攏，劇本攤開在腿上，雙手環抱住，脖頸微往上擡，人貼着背椅，一動不動。

頭微微往南璃方向傾斜，帽檐在眼角下留下一圈陰影，睫羽真的很長，大概有南璃半截小拇指那麼長，乖順地貼着眼角下的皮膚，下颚削痩白皙，頸部線條流暢優美，喉結似鹌鹑蛋般突出。

每一處都體現着造物主的偏愛。

南璃再一次感歎，他天生就該是大明星。一點瑕疵都沒有，不帶妝素顔都這麼妖孽，讓别人怎麼活。

偏偏她每天都能看到這樣的美貌，南璃忍不住咽口水，又悄悄挪近，盯着他瓷實的臉頰，嘴角不經意上揚，接着目光凝在那張看上去就很好親的薄唇上，眸色逐漸變深，臉頰泛起番茄紅。

氣溫不斷飙升，氣息暧昧，隻要再靠近一點，便能觸到他的呼吸。

他身上仍舊是好聞的青木味，看慣了他穿黑色，沒想到穿綠色也是這樣好看。

南璃覺得怎麼都看不夠，她輕手輕腳，側過身，雙手合放在耳邊，就這麼看着季長傾，一眼又一眼。

擋闆升着，他睡着，也隻有在這種時候，她才會這麼大膽地盯盯。

“嗡嗡嗡”，南璃兜裡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

她和季長傾離得近，季長傾雙眼微微松動，頭跟着歪幾下，隐隐有要醒來的迹象。

南璃低眸，手忙腳亂掏外套兜裡的手機，然後偏頭對着窗戶那側，按住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