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傾眸色微動,看着她,直白道:“我是怕你報喜不報憂。”
這兩句話意思有差别嗎?是一樣的又似乎是不一樣的。後者總覺得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意味。
百轉千回,南璃告訴自己不要深想,又将話題扯回一開始的事情上。她來找季長傾,是要他收下兩次吃飯的錢。
季長傾是不會告訴她費用的,問樂天估計也問不出來,南璃隻能估算出個大概。
見南璃又提起,季長傾知道她很在意。
他的視線盯着兩包沖劑,不知道在想什麼,至少南璃看不懂他在想什麼。接着他擡眸,黑亮的眸子不參雜一點雜質,因窗外月光的升起,逐漸變得柔和。
他就這麼默默注視着南璃一會,終于啟唇,“錢我不收。”
南璃要開口。
他早料想到,示意她聽自己說完。
“就當作是給你的攝影費。”
這怎麼能行,她是給他拍過照,可遠達不到攝影師的水平。
她急急辯解。
季長傾挑了下眉,并不覺得。
“我很喜歡……”
耳腔轟鳴,似有一聲巨響,南璃的腦中放起絢麗的煙花,接着她便什麼都聽不到了。
再次醒來,已是次日清晨,在她自己的房間。她沒想到會做夢夢到這段。都說夢境是反的,可為什麼她會原原本本夢到昨天的這一段。
歸根結底還是她執念太深。
人家明明說的是很喜歡她拍的照片,在她的夢裡,被硬生生截去後半段。
不過夢就是夢,是假的。
就算是喜歡她的照片,南璃依舊開心。回想後來無論她說什麼,季長傾總有理由給她推回來,她明白這錢是送不出去,便不再打擾。
本就是借着這由頭,想去确認一眼他的狀态,看他還能如常去運動,那麼她也就放心了。
暴雷一聲比一聲更強,轟隆隆的,還伴随着閃電,時不時亮起,似近在咫尺,像一頭兇猛的野獸當頭就要劈下。風急雨驟,一聲聲撲打在窗上,似白霜一般。這雨從半夜開始下,到現在七個小時,一下都沒停。
南璃點開手機主頁面的天氣app,眉頭漸漸皺起,接着退出給趙新宇發消息,嫌打字慢,她直接發語音。
南璃:這雨一天都難停,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趙新宇幾乎一夜沒睡,天剛蒙蒙亮便杵立在窗口,盼着盼着,雨勢愈演愈烈。
不過倒不算意外。昨日便有天氣預警,受台風寒潮影響,這将是甯市有史以來最大降雨。
趙新宇在群内發布停拍三天的通知。
後面的戲幾乎都是外景,實在是沒法拍。
做出決定,他心徹底安定下來,退出群聊,單給南璃發消息。
趙新宇:這雨最多下三天,你别擔心,好好休息。
南璃已經看到群内的信息,見他又發來一條,她回複:你也是。
急是急不來的,南璃更相信好事多磨。
不用出門,她在床上賴了會才慢吞吞起來,刷牙洗臉。收拾自己到一半,手機響,瞥到熟悉的号碼,南璃熟練接通。
那頭歡快的聲音跳出來:“幹嘛呢?”
南璃:“準備洗臉。”
田淼淼:“你還在酒店?”
她那邊雜音很重,呲呲拉拉的,聽着刺耳。
南璃解釋:“甯市暴雨,劇組沒法開拍。”
“是啊,暴雨。”田淼淼小聲嘟囔了句,神秘兮兮問:“猜我在哪呢?”
南璃起疑,快速踱步至窗前,白花花潮濕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别告訴我你在甯市。”她磕絆,呼吸突然急促。
那邊突然止聲,不說話。
南璃開始叫她的名字,一聲一聲,從淼淼到田淼淼。
“欸。”田淼淼終于回應,“我剛下車,甯市的出租好貴哦,從機場出來,不過三公裡……”
她意識到自己已經露餡。
南璃清晰捕捉到關鍵詞甯市。
她反問:“你在哪?”
田淼淼老實答:“在你樓下。”
白花花的雨幕下,似乎能看到一叢綠色,像極了出租車的顔色。
“等我。”一秒後,南璃挂斷。接着抽房卡,跑出門,按電梯,動作一氣呵成。
眼看着電梯一點點升上來,她忍不住輕點腳尖,搖晃着手臂。
電梯到,梯門關,開始下行,她深吸口氣。門一開,便用最快速度跑出去。
田淼淼剛進大廳,便見一個纖細的身影猛沖向自己,眼睛亮亮的,是藏不住的驚喜。
她就知道自己來對了。
南璃張開雙臂。
田淼淼躲閃,“我身上都是水。”
南璃固執地抱住她,“沒關系。”
從确定她在甯市後,腦子裡閃過無數相見的畫面。無論哪一種,都想先緊緊地抱住你,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