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沉默,子晝忽笑道:“怕什麼,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罷了,忍不住就出手,總能解決的。”
見妙清低着頭沒說話,子晝又道:“别愁啦!咱們這算不算是冰釋前嫌了?那往後你見着我,就笑一笑成不?别像見着瘟神似的。”
“哼,再看吧,看你管不管得住自己了。”
“管得住管得住,我知道你學識在我之上,我以你為榜樣。”
“又說嘴。”
“認真的,明兒我就讓那起人不要鬧你了。”
“呦,别了吧,你出面一說,我更是難堪了,指不定背後要說我什麼呢?你是真不知道嗎?就是女學裡那些人的眼睛,都要殺我千百次了。”
“啊?”
“你這麼尊貴的身份,誰不想和你有點什麼?”
“有點什麼?”子晝明白過來了,故意開玩笑逗妙清。
哪知妙清完全不以為意,隻就事論事道:“自然是想巴上你,巴上雍王府了,就是去你們王府做個女官,做個妾,也是一輩子不愁吃喝、榮華富貴了。”
子晝一拳打到棉花上,垂頭道:“那我不管她們,你若不叫我出面說,那便罷了吧。”
“嗯,就現在這樣也無妨,橫豎還有顔蘊呢,現在咱倆也算化敵為友了不是?”
“對對對,咱倆是友了,明兒我就勸勸承簡,你們也和解了吧。”
“哎,他啊,你說得我都知道了,以後也再不會像今日這樣說了,至于朋友嘛,我倆未必做得成,你隻跟他說,我錯怪了他了,待會兒若是見了他,我也會向他道歉。”
“哎呦,你倆真是,往後難道咱倆見面,你倆倒不說話?”
“不知還能見幾面呢?”
“這是什麼話?”
“說真的,我最近總有種感覺,我和我爹怕是要走了。”
“這怎麼行?不是,怎麼會呢?”子晝自知失言,又改口道。
“隻是感覺啦……”
“十三爺,汪小姐,時候不早了,太太姨娘們也都回來了,咱們也就過去吧。”宋家來人了。
“你先過去,我們馬上就到。”子晝回道。
等幾家人又聚在一起,日頭已經西下了,天邊的雲彩被照成藍紫色,有一邊又是橘紅色,如夢似幻,妙清竟看得呆了。
“承簡,你都跑哪兒了?一下午也沒見着你再回來。”
“我去西邊騎馬了。”
“你一人?”
“嗯。”
妙清聽見子晝叫承簡,這才回過神來,她也不扭捏,走過去,行了個禮,道:“方才子晝也跟我說了,今日我說了許多不尊重的話,在這兒和你道歉了。”
承簡沒想到妙清就這麼大大方方給自己賠禮道歉,倒有些驚訝,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應。
“你傻啦?人姑娘家給你道歉呢。”子晝用胳膊肘頂了頂承簡道。
“哦,沒什麼,不值什麼,我……這一下午,我也想明白了,也是我的不對,早該和你說清楚的,那日我不是嫌着你,我……我也有些家事,總之,我也給你道個歉。”
“你瞧,我說承簡不是那樣的人,你倆也就講和了吧。”
那日過後,子晝果不再找妙清的茬了,一群人和師傅一起探讨問題時,也沒了火藥味兒。
承簡見着妙清等人,終是冰山融化,也會扯着嘴角笑笑了。
其他人自是不知道幾人間發生了什麼,反倒不敢有動作了,再加上子晝這明顯要罩着妙清的态度,大家更是噤了聲,雖說是小孩子,可也不是傻的,面子上就是裝,也要裝着友善不是?誰會得罪貴胄的人呢。
平靜的日子也沒過幾天,妙清的預言便應驗了。
此時距離妙清父女倆來汴京已有半年有餘,如今已是秋末冬初,眼見着就要深冬了,京城家家都在準備着過冬至,這可是一年中相當重要的節氣,妙清這些日子也跟着呂家太太跑前跑後的。
呂家隻有幾個兒子,偏是沒有女兒,呂太太見妙清機靈,喜歡得緊,是當作自家女孩兒待的,事事都想着她,妙清也感激得很。
除了寵着,呂太太也常帶着妙清出入些貴族交際場合,就像這冬至準備,她也是帶着妙清的,妙清甚至覺得在呂太太這兒學到的那些待人接物的道理,比在學堂學的那些無甚用處的東西,還要多些、有用些。
在平江的時候,到了冬至,家家都要喝冬釀酒的,妙清便告訴了呂太太,一大一小便在初冬就釀下了,到冬至前,已是可以開壇喝了。妙清給呂夫人說得饞的不得了,于是兩人便偷摸開了一壇子,躲到妙清那兒喝了起來。
她倆還弄了些燒羊肉,又是吃又是喝的,正喝得上頭,德存推門進來了。
妙清見德存面色不好,灰白灰白的,知道出事了,可礙着呂太太在旁邊,又不好說,呂夫人也是聰明人,見狀也就找了個借口回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