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抓走的時候,官差們諱莫如深,汪家使了幾十兩銀子,也沒打聽出來,還是一個素來與汪家交好的衙役頭子悄悄給老爺子透了點口風。
“你家這事兒牽涉到上面了。”
這話說了一半,上面是誰就再也套不出來了,汪老爺子聽了直倒抽冷氣。
德存是中午被帶走的,一整個下午,汪家亂作一團,傳言紛紛,多是說汪大爺在京城犯了事,躲不過才回了家的,這下又被捉了。
到了晚上,汪老爺子才沉住氣,叫德潤一個人悄悄去知府府上,走後門,帶上銀兩,探探虛實。
直到下半夜,德潤才回來,回來也是偷摸的,從園子後門進來,直接去了集春齋。
集春齋裡也隻點上了汪老爺子内屋的蠟燭,隻見老爺子盤腿坐在床上,龐太太在一邊倒是坐得筆直。
“打探出來沒?”龐太太見德潤過來,趕緊問道。
“有些眉目,我去的時候,後門隻一個家丁,見着知府,才知道他早料到咱家會叫人過去打聽,才留了門。”
“倒還不枉我們家素日進貢的好貨。”汪老爺子哼了一聲。
“具體細節,知府大人也不甚清楚,說是事情牽涉到宮裡了。”
“什麼?”汪老爺子腿也盤不住了,拆了放下床沿來,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地,滿屋隻聽見輕輕的嗵嗵嗵聲兒。
德潤頓了頓,繼續道:“倒不是在京城得罪了人,而是這次買丫頭的事兒。”
“丫頭?有身份?”汪老爺子身子不大行了,腦筋還是靈光。
“是,從念州買回來的丫頭裡面,聽說是有宮裡的。”
“哎呦!這怎麼個事兒,宮裡的?宮女還是妃子啊?怎的跑念州去了?”
“是了,就這部分,知府大人也不清楚,隻是接到了宮裡公公捎來的消息,讓找個借口先抓人,要堵嘴呢……”
“呃~~~哼~~~~~”
德潤話沒說完,龐太太已是撅了過去了,汪老爺子叫春兒進來,把龐太太扶去了對面隔間。
“還有什麼消息?”汪老爺子又問。
“另外就是,這事兒上,還在抓人,念州那幾個犯事的,也在抓,隻是打草驚蛇了,隻抓着了一個小子。”
“然後呢?德存怎麼說?”
“說是即日就要往念州押送,因事兒犯在那邊,要交給念州衙門審。”
“這不好,念州那邊咱們家不熟啊。”汪老爺子踱着步子捶胸頓足。
“要說也不是沒些關系的,我們家在那邊是有生意的,日常也有些打點,您看是不是這就派人過去探一下。”
“對對,我是糊塗了。别叫别人了,這事情太敏感了,潤兒,你親自過去,多帶些現銀票,家裡這邊你安排可靠的,打點好,别讓德存路上受什麼委屈,叫人一路跟着。”
“是,那兒子這就下去安排。”
“等等。”汪老爺子叫住德潤,叮囑道:“這事兒,對家裡,就說去衙門裡打聽過了,緣由……就說以前妓館子裡的姑娘來鬧事……若還有人問,便說那姑娘從良了,不願聲張。”
“明白。”德潤答應着便退下了。
妙清在倦雲室已經蹦跶了一下午了,李氏勸得口舌都生了繭子,若不是盡力攔了,這會子早就跑到汪老爺子那兒鬧了。
聽說德潤回來了,這下是再也攔不住了,一個轉身她就溜出了門。
“二叔,怎麼樣?我爹怎麼樣了?”妙清拉住德潤,急問道。
“沒見着你爹,明天我出趟門,細打聽打聽。”
“出門?去哪兒?”
“去念州,你爹被以前認識的一個妓子告了,現下原告在念州,不願露面,我過去打點打點。”
“念州?我們過念州的時候,爹沒提起啊。”
“許就是沒提,傷心了才告的呢,放心,我過去會打點清楚的,你爹不會有事的。”
“我能和您一起去念州嗎?”
“那哪成,好多地方你也去不得,不過是在那兒幹着急罷了。”
“那我明天能去看看爹爹嗎?”
德潤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實話:“你爹明天也去念州,事情發生在那兒,得在那邊審。”
“什麼?去念州?明天就去?怎麼這麼急?”
“這……這畢竟牽涉到兩地官府,不好拖着的。”德潤隻好找了個借口。
“呦,攔都攔不住,快跟我回去!”李姨娘趕過來,拉過妙清,就要走。
“姨娘怎的一點都不關心爹爹!”妙清又急又惱。
“怎麼不關心,但再着急,我這個沒讀過書的也知道,女孩子家家的能做什麼?安心等家裡的消息才是,汪家還會不管你爹?别盡添亂就是幫忙了。”
德潤見李氏說得嚴重,便幫着圓場道:“臻姐兒也是一片孝心,也沒有添亂,姨娘帶姐兒回去,好好安撫安撫,小孩子沒見過這陣仗,别吓着了。”
轉而又對妙清柔聲道:“臻姐兒,别擔心,一有進展,二叔就叫人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