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就是他們的王,該為她驅使。
世家公子議論紛紛:“往年不都是君蘭代替陛下,今日陛下怎麼親自上陣?”
“果然,還得是陛下呀!”
公子們相視一笑,不敢太過聲張,因則高台上的另一行人較為特殊,為首的少年名為年司珏,穿着喆紅色長袍,銀白靈羽紋作為衣袖滾邊,腰間系着褐色窄小腰帶,烏黑的頭發全部被玉冠束起來,露出光滑潔白的額頭,卷翹的睫毛下,靈動黝黑的眼眸似林間貓兒,倒映着轎攆的女人。
他耳尖微紅,嘴角微抿,不好意思直視陛下。
周圍公子不敢當着他的面議論,誰人不知鎮國大将軍之子驕橫無禮,最是癡纏陛下,以前還有層身份束縛,如今成了陛下宮中的貴君,可比以前更為嚣張。
真是白瞎這樣一副好容貌。
當然也有人暗中不屑,覺得他雖好看但太過孩子氣,不如丞相之子那般穩重端莊,即便他家世煊赫,也隻能屈尊貴君這個位置。
據說,他嫁給陛下那年,素來疼他的鎮國大将軍竟讓他跪在雨夜裡一宿。
對此上京的世家大族則以他為不恥,雖說陛下的确吸引人,但作為從小寵到大的世家子來說萬事則以家族為先,與家族榮辱與共,該有的矜驕是不能少的,不可能做出像年司珏那種丢人萬分的事。
可如今見到千軍萬馬中的陛下,他們一個個忍不住看兩眼,又多看兩眼。
陛下當真是英俊無雙。
坐在另一高台上的女人們卻不如這邊輕松,往年秋獵的大紅人——君蘭受人追捧,如今卻氣氛冷場。
一些早就看不慣她的人,陰陽怪氣:“有些人貪心不足蛇吞象,等這次秋獵回去,陛下定會清算。”
君蘭面色略白,但依舊端莊有禮,讓旁人瞧不出落魄。
但明眼人都知道,曾經陛下眼前的大紅人在被人檢舉貪污受賄買賣官爵時,就已經失寵。
*
在驕攆種端坐的明卿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身旁拿着刀劍或是拿着彎弓穿着盔甲的士兵竟全是女子。
妙哉!妙哉!
明卿頗有興緻,瞥到驕攆右側防治的純金打造的镂空箭筒,裡面裝滿精緻短小的黑色小箭,她抽出來一根,仔細觀察箭身頂端,似乎有些不同,她放在鼻尖下輕嗅,似有刺鼻的火藥味。
她笑了,撫摸身旁材質溫良的弓,提起一根利箭,站在驕攆上。
秋風烈烈,吹動驕攆上的紗帳,露出她堅毅挽弓的身姿,她褐色眸子淡淡,涼薄又無情,衣角微擺,似神人彎弓射日般俊逸。
“噌—”
一根由天子射出的利箭在空中迸發亮光,秋獵氣氛也達到高潮。
伴随着天子強勁一箭的射出,周邊山川所設置的高台上,敲出震耳欲聾節奏緊湊的鼓聲,鼓點密集,激情澎湃。
天子近衛的萬名弓箭手蓄勢而發,在得到陛下的恩準,一根根利箭如同流星,攜帶驚雷之勢,如雷霆撞擊,箭無虛發,穿過野獸胸膛射殺野獸。
明卿被這一幕震驚,為此刻的壯觀着迷。
鼓點越發密集,最後越發沉悶,等到萬名弓箭手利箭射出,鼓聲也落下帷幕。
秋獵正式開始。
高台驚呼,世家大族的小姐們紛紛換上胡服騎上駿馬,策馬奔騰,伴随着滾滾煙塵,不知名的女子笑着說:“比比看,看今日誰射殺的獵物多?”
“比就比,誰怕你,看今日誰能得到陛下的賞賜。”
空中傳來清脆的女聲,惹來坐在高台上世家公子的羨慕,其中一個世家子輕聲道:“前些年一直是君蘭大人拔得魁首,如今這……”
周圍等候的世家公子消息靈通,知曉朝堂前一陣子鬧得事,但也知曉朝堂之事不能被妄議。
他們紛紛岔開話題,但又繞到君蘭身上,隻不過話題更為他們喜歡。
“那天陛下将季羌華從湖裡抱出來,你們看見君蘭大人的臉色沒?”
“我倒是沒見,但聽說丞相大人臉上笑開了花。”
世家公子笑而不語,眉眼遞消息,都是聰明人,就算看戲也得點到為止。
簡單幾句,殺傷力卻可謂十足,若是明卿在這裡,定是笑容滿面,真好,說得全是她愛聽的。
但現在的她還在為如何擺脫今日的奏折而苦惱。
這邊秋獵儀式舉行完畢,她看着笑眯眯伫立在遠處的如月,忍不住心底哀痛,她真的不想改奏折!
一點都不!
突然,她眼睛微眯,瞧見遠方走來的大臣,忍不住思索,這會兒過來幹什麼。
一穿着耀眼打扮精緻的少年闖入她的視線,又見朝她走來的大臣,在少年跟前停下腳步,拱手行禮。
明卿眉頭微皺,似在思索。
一旁的如月瞧見,小聲提醒:“陛下,紅衣少年是你的貴君。”
她擡頭,對上那一雙明亮的眼眸,似乎如初見那般,沾惹她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