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太大的背景,更沒人認識他,不會有人發現他本身出現問題。
除非他回到他原來的部族。
原著中,這三人也曾争執,原主一碗水端平,卻遭三人厭惡。大抵是洛桑覺得原主無趣,季羌華認為原主舔狗,而年司珏被寵壞,覺得她不罰那兩人,就是偏袒他們。
啧,所以這次,她替原主選擇偏心。
很久沒看到這樣的場景了,竟如此的賞心悅目。
看到三位曾經聯手的男人目前已經結下梁子,她眉頭微挑,耐人尋味。
她擡眸,望着對面兩位:“孤希望後宮和睦,鳳君可懂?”
季羌華行禮:“諾。”
說罷,她望着另一位,不知何時從前喜愛穿紅色的少年換成了紫色,就連身量也提高不少。
她竟沒發覺。
可這跟她有什麼關系?
明卿望着他,聲音那麼輕,分量卻那麼重:“貴君德行有缺,罰面壁思過半月,禁足思過。”
這一刻,年司珏再也忍受不了。
他指着洛桑,問她:“陛下要為了這麼一個賤人,罰我?”
“住口!”
“我不服,憑什麼因為這件事罰我!明明是他撞過來的……”年司珏委屈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明卿打斷,隻聽她冰冷道:“是啊!他自己把自己絆倒的!”
被明卿眼中的不耐煩震驚,他不敢再開口辯解,隻是這委屈的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曾經驕傲的少年逐漸淪為深宮棄夫。
或許,此刻的明卿内心也有過動搖,這樣做的真的是對的嗎?畢竟現在的少年并沒有對她下手,他還沒有錯完完全全的清白之身。
可直到最後,她也沒安慰這個少年。
她不敢去賭。
明卿眼睫微斂,一隻手不自覺放到自己心口處,天道對她的限制來源于此,這裡也時時刻刻提醒她,她永遠受困于天道給她鋪設的劇情。
她必須按照她的路線,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所以,在年司珏哭的時候,她沒有回頭。
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她都不會。
季羌華望着哭得跟個小孩的年司珏,上前安慰:“皇帝注定三宮六院,溫柔也多情,你不要陷得太狠。”
年司珏擡眸,漂亮的眸子哭過後充滿血絲,像隻狼崽子,他不屑看着對方,問他:“你這話是給我說的,還是給你自己。”
季羌華安慰對方的手停在半空中,最終收回,他道:“我是鳳君,應當公儀天下,不會拘于這些。”
年司珏冷笑,站起來,甩開他的手,倔強一個人走。
最終留季羌華一個人在原地,他靜靜站在這裡,視線微動,停在地上掉着的鈴蘭花。
不知處于何種心理,他上前将這不算新鮮的花拾起來。
鈴蘭花的香味就在鼻尖,他突然想起那天深夜,皇帝提燈将他從角落裡拉出來的場景。
為何?他以為她喜歡他的,實際上隻是帝王的多情罷了。、
他嘲弄自己的想法。
季羌華回到宮中,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她靜靜坐在桌前,等他回來,這給了季羌華一種錯覺,覺得他們好像生活在一起很長時間,就如同民間所說的老夫老妻。
他被自己這樣的念頭吓一跳,但面上看不出什麼。
明卿眼眸含笑望着季羌華,輕聲道:“回來了?”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問話,卻讓季羌華老夫老妻的既視感越來越強烈。
“嗯。”他輕聲,微微害羞,點頭那瞬間脖頸線越發優美。
“今日孤去了大理寺,見表妹的最後一面。”
季羌華如夢初醒,因為不可置信,不敢去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陛下,君大人的事情無法挽回了嗎?”
明卿指尖輕輕滑動杯盞邊緣處,不在意道:“昂,朝臣已經下了最後的通牒,說是等着上元節過完後的三天行刑。”
季羌華笑不出來。
他現在腦子很亂,以至于後來皇帝與他說話的時候,他都不記得皇帝說了什麼。
君蘭對他的意義很特别,大概從小被管束的孩子天生被充滿自由的人吸引,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對君蘭的感情。
他望向身旁的陛下,與陛下成婚是他規劃好的最好的人生,他愛上的該是陛下,而不是君蘭。
可陛下就像另外一個他,完美無瑕,循規蹈矩,對他而來,沒有絲毫吸引力。
他不想讓君蘭死,目光落在明卿身上的腰牌上,心中下了一個決定,他想要将君蘭救出來。
這不符合季羌華的為人處事,最終他閉上眼,下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如果他偷了陛下的腰牌救出君蘭,那麼他願意放棄靈魂上的自由,永遠屈服于陛下腳下。
明卿食指輕按自己的額頭,看他臉上的表情,覺得沒什麼意思,和她所想一模一樣。
這天,明卿第一次見到了這位冷淡的人對她熱情起來。
明卿笑笑不說話,待用過晚飯後,她離開鳳儀宮。
路過貴華宮的時候,她停在牆院外,隔着朱門看見裡面的一絲光景,不出意外何婷又在那裡跪着。
她舒了一口氣。
如月看出陛下的猶豫,問:“陛下若是想進去瞧瞧,不若去看看。”
明卿笑着說:“沒什麼,就是有點感慨。”
瞧如月洗耳恭聽的樣子,明卿背着手,迎着明月,略微沉悶道:“大概是看着他們深陷泥潭,卻沒有能力拉一把,反而看着他們沉淪。”
如月不知道陛下說的是什麼。
“沒什麼,如月,我們回去吧!”
月光撒了她一身,她背影微斜,走在宮路上,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如月在後面看着,第一次覺得陛下好像很孤寂。
她跟上前,卻始終覺得自己與陛下有了距離,無法拉近。
*
上元節這天的宮宴,衆朝臣前來,面見陛下。
皇帝坐在上首,緊接着是笑臉盈盈的鳳君,以及沉默不堪的貴君,和坐在一旁直勾勾看着陛下的洛桑。
朝臣一一獻禮。
像什麼東海夜明珠、巧奪天工的琉璃盞……等到了後宮嫔妃獻禮時,明卿也沒想到,貴君竟然成長許多,捐獻六萬黃金給難民,湊齊了萬民祝願。
衆人都不相信,這是年司珏能想到的。
明卿大喜,将視線放在他身上,問道:“朕允你一個心願,可有想要的?”
年司珏沉默了一會兒,規規矩矩行禮,朗聲道:“君妾想與陛下看一場煙花。”
她想起來,那天他逃禁閉,摔在她與張紅跟前,傻笑着跟她講:“陛下,我請看煙花啊!”
明卿定定看着跪在宴席中的男子,随即歎氣:“好。”
這是自這場宴席以來,年司珏第一次笑,嘴角微勾,笑容淺淺。
季羌華默不作聲。
洛桑對年司珏咬牙切齒。
中途明卿下了宴席,被季羌華跟在身後,他寸步不離跟着。
直到在偏殿裡明卿換了衣服,将身上沾了飯菜味道的衣服換下,換上一身玄色華服。
季羌華眉心一皺,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往日陛下最不愛華服,今日這宴席已過,已經不需要華服,可為何?
這種強烈的預感在看到背着弓箭的洛桑過來時,達到了頂峰。
“陛下?”他不安。
明卿微笑,食指豎在嘴前,輕聲道:“請你看場大戲。”
洛桑親昵跟在明卿身邊,懷有惡意地對着他講:“你猜我什麼最好,是箭術哦。”
宣武門前,她站在最高處,周圍黑壓壓得,卻讓人看不清。
季羌華迷茫,卻見明卿點亮她手中得火把,下一瞬間,環繞着宣武門的城牆上亮起了火把,禦林軍的火把豎在牆頭,所有人都站在城牆上,手中持着弓箭。
明卿低頭瞧着,轉身對着季羌華道:“你說,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原本在季羌華的計劃中,應該跑掉的女人現在被五花大綁放在宣武門前,跪在地上,嘴上塞着白布。
她想要說些什麼,卻隻能嗚嗚叫着。
季羌華震驚,不知明卿怎麼發現,但現在他别無他法,他利索掀開衣擺,跪下懇求道:“陛下,饒她一命。”
從登上宣武門時,她的心髒就隐隐作痛。
“給我一個理由。”明卿彎腰,在他的耳邊輕聲道。
季羌華想不出來,他無助看着她,眼底盡顯哀求之色:“我隻求陛下放她一條生路。”
明卿的神色陷在黑暗裡,她聲音空靈道:“理由?鳳君覺得她貪污受賄不是大罪,又或者覺得她刺殺孤可以活命?”
季羌華看着面前神情莫測的女人,隻覺好像從未認識過她。
可他沒有辦法,他不想讓君蘭死。
“鳳君想不到很好的理由呢?”明卿笑得溫柔,但在這樣的環境下,卻顯得詭異,讓不明所以的季羌華下意識後退。
她轉身對着洛桑招手:“過來,你不是一直想要人靶子學箭嗎?我來教你。”
洛桑興奮過去,第一次,這是第一次陛下主動接近他。
陛下的氣息就在身後,她雙手環着自己,下颌抵在他的肩膀上,淺淺的呼吸聲在他耳尖,癢癢的,一直順到他的心間。
他呼吸緊促,心髒跳得很快。
“來,拉弓,對準地上的人。”明卿牽動着洛桑的手,像隻鬼魅莫名有魅力。
洛桑被這樣的陛下的吸引。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深知陛下想要什麼,一箭即發,卻釘在了君蘭的旁邊,他轉頭對着一旁的季羌華笑得天真無邪,然而說出的話卻帶着巨大的惡意:“哎呀,不小心射偏了,哥哥你放心,下次一定不會了。”
“陛下!”季羌華不顧臉面大喊。
“你當真不顧你我之間的情誼了。”季羌華試圖挽回。
冬日劇烈的風吹動她的墨發,淺褐色的眼眸在黑夜下毫無情緒,她此刻心髒痛得不能呼吸,宛如上千隻螞蟻在啃食她的心髒。
她望向叫住她的季羌華,也有種強烈的預感,如果這次她真的對君蘭下手,那麼上天一定會毫不猶豫抹殺她。
它不容她的挑釁。
明卿眼中閃過不屑,嘴角勾起一抹笑。
可她也同樣受夠了。
随着洛桑一箭插入君蘭的大腿,明卿對着城牆上的禦林軍下令:“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