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柚再次醒來的時候,入目是雪白的天花闆和醫用門簾。
空氣裡彌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還有若隐若無的香味。
像是蝴蝶蘭,又像是臘梅,冷冽而優雅。
“醒了嗎?感覺怎麼樣?”
門被打開,高跟鞋敲擊地闆的聲音由遠及近,醫用門簾被“唰”一下拉開,白熾燈的光,連帶着與謝野晶子冷冽而妩媚的臉一同出現在清柚的面前。
清柚的第一反應是,這種香薰的味道果然很适合與謝野小姐。
第二反應則是,原來她回到了武裝偵探社。
“是巡警把你們送回來的,兩個中木倉,一個渾身是血,還有一個你。”
說到這裡,與謝野晶子頓了頓,俯身摸了摸清柚的額頭,紅唇豔麗,“覺得怎麼樣?需要治療嗎?”
看與謝野小姐的樣子,谷崎先生、直美以及中島敦應該都沒什麼大礙。
畢竟這位醫生小姐的異能力『請君勿死』,足以将每一個瀕死的人治愈。
想到這裡,清柚不由松了口氣,連帶着将半夢半醒之間隐約聽到的隔壁傳來的慘叫、以及與謝野晶子眼底的躍躍欲試都忽略。
覆蓋在額頭的指尖柔軟而溫熱,讓清柚回想起小時候自己生病的時候,難得溫和的婆婆。
“難受。”
她小小聲的開口,蹭了蹭與謝野晶子的掌心,嗓音又軟又糯,像是在撒嬌。
事實上清柚的确很難受。
渾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勁,就像是重感冒以後的虛脫。
維持着這樣短暫的清醒已經很是不容易,于是下一秒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隻在半夢半醒間似乎感覺到那隻溫柔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緊接着有人說了一句“好好睡吧”。
這一覺又是睡到不知今夕何夕。
等清柚再次清醒的時候,窗外已經一片漆黑。
已經晚上了嗎?她睡了這麼久啊。
等等,晚上?!
朦胧的思緒瞬間清醒,清柚猛地坐起身來:“我的微積分課!”
“學校那裡已經替你請了假,理由是重感冒,但後續落下來的課還要你自己補上。”沉穩而端正的嗓音從病床對面傳過來。
與謝野小姐離開的時候貼心地為她拉上了醫療布簾。
因此清柚并沒有能第一時間發現辦公桌前坐了一個人,并且正翻動着面前的資料,如果清柚沒有看錯的話,那應該是她的病例。
清柚:莫名有一種做錯事被當場抓包的心虛是怎麼回事?
但好在這位曆來以“公事公辦”著稱的前輩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不近人情,他阖上病例,又翻開那本寫着『理想』的手記:“你知不知道自己招惹上的是什麼人?”
【港口mafia的禍犬、首領直屬遊擊隊的隊長,擁有直接動用武鬥派的權限,并因其強大的實力和殘忍的行事風格受到下級的敬畏】
單拎出來的每一條都能讓清柚在橫濱這個城市以悄無聲息的姿态消失,要是把這幾條加起來,那大概就意味着——
“我可能會命不久矣?”清柚試探的問道。
究竟是怎樣才能這麼一臉沒有緊迫感地讨論關乎自己性命的事情?!
“我說你啊,究竟是否明白這件事的危險性?!”
國木田獨步重重阖上手記,在寂靜的醫療室内發出“砰”一聲響,“Mafia一貫的作風,‘像野犬一樣咬住敵人,不死不休’……”
他看着清柚那雙墨綠色的,映着月光、似乎在其中洇出一抹水汽的幹淨眼睛,訓斥的話莫名一頓。
回想起接到遇襲通知、從巡警手裡接手不省人事的她、又在回到社内,才發現突然沒電的手機上接到的三個未接來電。
不過就是兩條街的距離,在遲遲無法等到外援的情況下……
“你做得很好。”國木田獨步歎了一口氣。
清柚:诶?诶诶?
她都等好被痛批一頓了,結果這突如其來的轉折是怎麼回事?
但不管怎麼樣,這個時候樂觀積極、又勇于接受自己錯誤的人設總不會出錯。
捏起拳頭,清柚笑得眉眼彎彎:“給大家添麻煩了,我會繼續……”
“先保證自己安全。”
“……好的。”
*
天色看起來晚,但清柚打開手機,才發現不過晚上七點。
清柚:果然與謝野小姐好厲害。
在醫務室過夜總有些奇怪,于是最後還是由國木田獨步把她送回了家。
“有什麼事立刻打電話,如果我不在,直接找太宰……不,直接找社長。”目送着她打開院門,國木田先生仍在不放心的叮囑。
這位看起來不近人情的前輩,實際上極具責任心,這一點從手記封面的“理想”二字就可以看出。
清柚乖巧的點頭說好。
直到進了裡屋,關了門,又不由在想,如果國木田先生知道她在幾天前就被mafia的重力使當衆告白了、甚至就在他現在站的地方送了一束花,會不會氣到頭頂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