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處是,情緒低落起來容易,再元氣滿滿就難了,以至于清柚和琥珀見面的時候也顯得有些無精打采,讓對方不免擔憂起來。
“怎麼看起來沒有精神?是課業壓力太大了嗎?”
琥珀回想起探班的時候,坐在繡一郎身後的那群黑眼圈都要挂到地上的醫院實習生們,不由有些感慨,“現在的人類生活真是艱難呢。”
琥珀小姐是一位高挑的金發美人,但總是容易笨手笨腳,又經常會說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因此清柚并沒有在意。
“是一件本來被前輩反複囑托的事,卻因為我的好奇心而差點被搞砸。”說到這裡,清柚不由歎了口氣,“感覺又給對方添了麻煩。”
再這樣下去國木田先生會不會未老先衰。
“每個人都有擅長的事情和不擅長的事情,能夠耐心提醒的話,就說明對方已經預先為你會搞砸這件事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假設。”琥珀小姐的嗓音溫柔的像是風的精靈在歌唱。
她笑着看向清柚,“責怪、抱怨,很多時候隻是關心的另一種表現哦。”整個人都像是在發光。
清柚從小由婆婆撫養長大,生長過程中遇到的年長女性大多都與自己隔了一代或者兩代。
雖然人生的閱曆和包容會随着歲月的積累而沉澱,但“婆婆”終究和“姐姐”、又或者是另一個無法提及的存在不一樣。
琥珀小姐,就是被她當做“姐姐”一樣的存在。
這樣被安慰過後,清柚的心情好了一些,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天,清柚送出自己的禮物,一轉眼,又是下午四點。
繡一郎先生整日裡忙于工作,擔心醫院的料理營養不夠均衡,琥珀小姐每天都要親自準備好便當,再去送飯。
兩個人在咖啡店前分手,臨走之前,琥珀小姐突然一錘掌心:“說起來,清柚和新搬去的中原先生相處還愉快嗎?”
在得到清柚“還不錯”的答案後,琥珀小姐看起來松了口氣:“那位先生在我們搬走之後詳細詢問了房子的不便之處,在得知隔音效果不好以後,就說是會立刻找人來修繕,應該是個不錯的鄰居呢。”
因為是老房子的緣故,雨宮家和中原家的房子都是木質的兩層閣樓。
兩座房子的牆闆之間不過半米的距離,因此離得近的那一面偶爾可以清楚聽到對面的咳嗽聲或者打電話的聲音。
清柚一開始的時候總會産生一種“像是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錯覺,因此在婆婆去世後就搬到了另外一側。
這樣說起來是有一些日子沒有聽到隔壁的動靜了,原來是這個原因嗎?清柚想。
那麼中原中也還真的算是一個不錯的鄰居。
回到家的時候,蝴蝶子夫人正收拾好自己的手提包向外走。
“柚子回來了?”蝴蝶子夫人笑眯眯的說道。
清柚将打包的一份栗子蒙布朗送給蝴蝶子夫人,問道:“您這麼高興,是孫子回來了嗎?”
蝴蝶子夫人和婆婆年紀相仿,據說也有一個和清柚年紀相仿的孫子,在東大念書,前幾天聽蝴蝶子夫人說他因為要幫導師做課題,會回來住一段時間。
“是呢,那孩子說是過些日子又要去國外比賽了,總要趁他在家的日子讓他好好陪陪我。”說到這裡,蝴蝶子夫人向清柚眨了眨眼睛。
三代同堂,三時三餐,是人活在世上最樸素的幸福。
清柚由衷的因為蝴蝶子夫人的開心而替她開心,等到送走蝴蝶子夫人,關上店門,才在走過走廊的時候,在婆婆的神龛面前站定。
“我回來了,婆婆。”
相框裡的夫人梳着一絲不亂的發髻,目光嚴厲中帶着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慈愛。
這是清柚從小到大見慣了的表情,即使在發高燒到幾乎成肺炎的時候,睜開眼看到的,也是這樣的一張臉。
“你會因為我拒絕寫獎彰的事情而生氣吧?”
清柚輕聲說道。
照片不會說話,她也并沒有期望能得到一個答案,隻有微風穿堂而過,将那供奉在神龛前的一束紫藍色繡球花瓣吹得簌簌作響。
手機振動了兩下。
【From Nakahara:回來了嗎?】
清柚不由笑起來,重力使是有什麼未蔔先知的異能力嗎?
【To Nakahara:您怎麼知道?】
【From Nakahara:擡頭。】
清柚走到緣廊,擡頭看去,不遠處隔壁二樓樓梯口的小窗戶被“吱”一下打開,中原中也扶着帽檐、站在窗口看向她,赭色的發尾略長,垂落在肩頭。
也不知道他回來了多久。
“莴苣,莴苣,放下你的頭發,讓我上去。”清柚笑。
長發公主?不,居然是莴苣姑娘嗎?
不明白對面的小姑娘是怎麼聯想到了童話故事,中原中也挑了挑眉,輕笑一聲。
“那麼要來參觀嗎,王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