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大在教學設施上的投入向來舍得,幾千萬的實驗器材,又或者是最新款的全息投影買起來眼睛眨都不眨。
用校長的話來講,就是“隻有付出才有回報”,以及“最優秀的器材才能培養出最優秀的學生”。
聽起來和某位财閥大少在初中入學典禮上的發表感言很相似,但面前的自動販賣機顯然并不歸于“教學器材的行列”。
換句話講,就是常修常壞,常壞常修。
清柚平日裡都自帶保溫杯,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飲料被卡住,但好在鹿島遊是自動販賣機的常客,她記得應該是——
“在靠近出口處大概二十公分的地方……然後……”
“砰!”
縱使是影山也吓了一跳:“你、你沒事吧?”
哪有人一上來就用手錘機器的,何況還是看起來這麼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清柚:嗚嗚嗚非常有事!手超級痛的!
這就是塊鐵吧,硬的不能再硬的鐵了吧?哪裡來的“隻要稍微敲擊就能收獲失而複得的飲料以及公主們為英雄獻上的禮贊”啊鹿島?
她尚且沒有搞明白自家好友明明是戲劇部的台柱,卻為何有一身奇奇怪怪的技藝。
一扭頭,看到外校男生錯愕的表情,又覺得自己還能再堅持一下。
“是轉軸老化,卡住了飲料的瓶身。”輕咳一聲,清柚笑得雲淡風輕,“記住這裡了嗎,握拳砸。”
影山将信将疑:“真的?”
清柚一臉笃定:“真的。”大不了她就去找鹿島申訴。
但流程顯然不用進行到下一個環節。
随着更大的“砰”一聲響,販賣機晃了兩下,草莓酸奶應聲而出。
清柚:……我懷疑你們背着我偷偷加了點,還是我們跨了服?
那麼大一聲巨響,他居然一臉輕松,甚至“居然這就行了嗎”的樣子诶!又不是鐵臂阿童木。
更加尴尬的是,她本來打算事了拂身去,結果在少年暗含傾佩的眼神中站起身來,就發現自己忘帶了零錢。
清柚:落後了,不能換個與時俱進的刷卡機器嗎校長?
*
“哦,買了草莓酸奶嗎?這個味道還不錯哦。”
清柚走進教室的時候還沒上課,鹿島從女孩子的空隙裡探出頭。
第一次看見的時候還會為這種“女兒國”一樣熱鬧的場景驚歎,但在和鹿島當了三年同學後,清柚已經處變不驚,甚至可以友好的一邊和女孩子們打招呼,一邊回到自己的位置。
“呐,鹿島,手借我看一下。”
鹿島的手指節勻稱,除了中指因為握筆的緣故有一層薄薄的繭外,就是一雙普通男孩……不,是女孩子的手。
甚至和她的手差不多大小。
“要是做出什麼十指相扣的動作的話,我一定會打你的哦,鹿島。”清柚笑得眉眼彎彎。
“诶——我原來是工具人啊。”鹿島不明白青春期的少女在想什麼,但鹿島委屈。
不過,排球嗎?
清柚回想起彼時黑發的少年不容分說把酸奶塞到她手裡,又說了句“排球部的比賽快開始了再見”,三兩步消失在樓梯口。
開始思考起用排球進行力量訓練的可能性。
*
通識教育課是兩節連上,因為上一節課沒有讨論出結果,這一節妃英理幹脆随機挑選了在場的學生進行投票。
清柚本來隻是作壁上觀,沒想到自己第一個就被點了名。
妃英理:“那邊那位黑色長發的女孩子,我看你一直沒有參與到讨論之中,是有什麼其他看法嗎?”
一下子成為整個課堂的關注中心,被兩百多雙眼睛注目的确會有些壓迫感。
清柚想了想,站起身來,嗓音溫軟,說出來的話卻石破天驚:“因為沒有意義。”
妃英理有些意外,但這節課本來就是開放讨論,不是一言堂,因此用眼神鼓勵她繼續。
清柚斟酌着措辭,舉了個例子:“我記得妃律師是東大法學院出身,雖然現在作為嘉賓在這裡為我們授課,但出了課堂,在其他的任何場合,您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東大法學院的形象、會為了東大而拼搏,而不是慶應。換句話說,立場不同,做出的事情也就不同。”
妃英理做出總結:“所以你認為社會導緻反社會人格?”
社會導緻反社會人格?為什麼要執着于這樣定義呢?
清柚笑着搖了搖頭:“人與社會無法割裂,就像‘雞生蛋還是蛋生雞’一樣無法厘清因果,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覺得比起問‘為什麼’,更應該有人去傾聽,去告訴他們‘怎麼’才是正确的路。”
人就是這樣,泛泛而談的大道理并不能治愈過去,過去和未來一樣,需要有專門的人去梳理,去把無人傾聽的感情傳遞。
雨宮家代代相傳并為之筆耕不辍,為的就是這樣的事。
全然不管清柚的話在班裡又掀起怎樣新一波的熱烈讨論,鹿島在清柚坐下來後笑容燦爛的向清柚比了個大拇指:“不愧是清柚~”
清柚隻是笑了笑:“是婆婆說過的。”
是婆婆在她六歲那年,第一次拿起毛筆的時候說過的。
清柚一直認為婆婆說的很對,并且相信要是婆婆的話,一定會願意傾聽芥川的故事,并且為他的人生指出另一條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