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宗淮的聲音和烤肉的滋滋聲混在一塊,傳入柳真的耳中。
他說:“我知道餘糧街路口的麻薯很好吃。你休學的那一年經常在那裡買一份抹茶麻薯,坐在馬路邊吃掉後再回家。”
柳真渾身繃着的那股勁突然松掉了。
原來他都知道了。
當年爸爸車禍出院的那天,充滿報複心的柳真當着他和媽媽的面,揭露了他出軌的事實。在此之後的三天,爸爸和媽媽去了民政局,徹底結束了這段曾受鄰裡豔羨的美滿婚姻。
爸爸要走了一半的存款,另一半存款加上兩套房子和一輛車都留給了柳真和她的媽媽。他走得如此決絕,就像葉宗淮離開的那個晚上。
在葉宗淮來見柳真,又幫柳真爸爸安排醫院的那個晚上,也是柳真決定要愛葉宗淮一輩子的晚上,葉宗淮是來告别的。
他要出國了。
葉家老爺子年輕時太拼命,落下不少病根,上了年紀後身體越來越差。幾次病危總算搶救過來,在醫生的建議下老爺子決定去國外定居和療養。唯一的兒子是那樣遊戲人間,爛泥扶不上牆的性格,老人家隻能指望隔代的這唯一的孫子。
讓葉宗淮去美國讀書,做一個合格的葉家繼承人,是葉宗淮爺爺的心願。
爺爺承認了葉宗淮母親的身份,将她的墳墓遷到了葉家祖墳中。暗中讓人照顧葉宗淮年邁的外祖父母,連帶着解決了葉宗淮舅舅和小姨的工作。他把金錢和權力捧到葉宗淮面前随他調用。
爺爺也立下遺囑,他死後九成的資産都留給葉宗淮繼承。
爺爺做到了葉宗淮做不到的一切,葉宗淮沒有辦法拒絕他的要求。
柳真抽離了葉宗淮的懷抱,她沒有任何理由挽留他。
慈力醫院一天就要花費七八萬。她接受了,所以也要接受他為此離開的結果。
葉宗淮的眉頭往下壓了壓:“和我一起去。”
以葉家的财力,讓柳真一塊去美國讀書,并不是什麼難事。
柳真看着他:“不用了。我還要照顧我媽,還有我爸。”
葉宗淮又一次緊緊地抱住柳真:“我會盡快回來。你等我。”
柳真笑着說:“好。”
可她的心裡像落了一夜的雪,結滿了冰。
葉宗淮走的時候,柳真沒說要去機場送他。但她去了。
柳真從故城提前坐車去了南城,在南城機場裡暗暗看着葉宗淮離開。
她心中隐約有預感,或許他不會再回來了。或許柳真和葉宗淮,以後的人生就該是兩條路了。
暫時忘掉這些後,柳真回到故城的家中。
她陪在媽媽身邊,挽着手對媽媽說以後你還有我。
說出這句話,讓柳真壓抑已久的心好受了兩分。
她失去了她最幸福的家,那就由她再撐起一個隻有她和媽媽的家,一樣還是會像以前一樣幸福。
但她那時候沒有看懂媽媽欲言又止的表情。
直到後來柳真偶然發現,在那段婚姻裡,并不是爸爸一個人出軌。
媽媽真正喜歡的人一直是她的初戀。
出差時意外重逢,分明彼此都有了家庭,卻還是偷偷在一起了。隻是媽媽離了婚,那個男人卻放不下他原有的一切。
也是在這個時候,柳真選擇了休學。
媽媽以為女兒是受父母離婚的影響,同意了柳真休學。其餘的她什麼都不知道。
遠在美國的葉宗淮,既要學習學校的課程,又要學習葉氏在美國分公司的業務。那些從前完全沒有接觸過的專業知識,讓葉宗淮每天的睡眠時間格外有限。
他能及時回複柳真消息的時間少之又少,每次打電話也隻能說個幾分鐘。
葉宗淮不明白為什麼原本活潑開朗的柳真,脾氣越來越暴躁。
也變得越來越患得患失。可在異國的他,隻能不停地用重複的話安慰她,他會盡早回去。
但後來就沒有然後了。
柳真說分手的時候,是如此決然,沒有給葉宗淮留一絲一毫的餘地。
……
故城的餘糧街上開着一家私人心理健康咨詢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