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兵們一兩個很快被褪了衣,就連客棧的眼線亦是沒放過,那小二哭喊着:“三爺,三爺,您快救救我們啊!”
曹三頭頂青筋突突直跳,這些山賊竟敢如此大膽!他張口欲亮身份,可一想到主子所謀,話到了嘴邊又堪堪止住。
不可,不可,這般隻會叫東夷抓住把柄!
曹三目眦欲裂,東夷之行,已是萬分小心行事了,可誰知還會有此邪門之事,他強作鎮定,甯死不認。
“你們就不怕丢了命?爾等若是求财,應有盡有,但硬要這般颠倒黑白,東夷軍務必給我們一個交代!”
陸孝真笑得後仰,“嚯,原來你們真是假的?哈哈哈哈,那更無懼了,咱本就是行走在刀口浪尖之人,再說了,軍爺知曉了又如何,這可是東夷郡!軍爺定也是站在咱東夷人這頭的,大夥說是也不是?”
曹三這才知曉這賊首在套他的話,煞那間他一臉灰敗之色,賊人所言不假,東夷軍自是不會偏幫南郡,幸而他與南郡往來的信箋已焚燒殆盡,若是真折于此……
那應下山賊身份,便也不會拖累主子!
咬了咬牙,曹三不再掙紮,任由人換了山賊衣裳,交出商籍。
餘子歸進泰東客棧時,見那群鹽商已肯認作山賊,被陸孝真等人捆綁于地,瞥了一眼穿着商人服飾的陸孝真,他似笑非笑收回了眼。
“客棧當家何在?”
當家一見曹三被捕,心中就做了要反咬一口的決定,他跪爬着上前,“軍爺,軍爺,這群賊人,他們擄走了我的妻兒老母,還盼軍爺攔住商船,救下我一家老小性命!”
曹三眯起了眼,心中氣惱東夷人慣會出爾反爾,明明他已給了那麼多銀兩利潤,這人真不知好歹!他也不怕妻兒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眼下隻能及時止損,曹三揚笑試圖狡辯,“誤會,誤會啊!軍爺,小人是看當家生意做得好,想從中分杯羹罷了。”
他似好脾氣笑看當家,眼中卻隐隐帶着威脅,“買賣不成仁義在嘛,我隻是邀請婦孺遊玩罷了,這就讓人将他們喚回,不僅如此,還會給予當家豐厚賠償!”
說到此處,曹三複又望向餘子歸,神情讨好,“勞煩軍爺走一遭,是小人之過,還盼軍爺從輕處理,給小人個悔過自新的機會,也讓有餘力,好孝敬孝敬軍爺?”
當家見曹三賄賂之意明顯,他心中畏懼更甚,心知此事既開了弓,就絕無回頭箭可能,若不咬死曹三,他一家老小更是無一活路,他硬着頭皮将事捅破。
“軍爺勿聽他狡辯,這人名号三爺,曾許高利與鹽官私商往來,就今日事發之前,還有私商上門來尋,他們想用泰東客棧為其掩蓋身份,來往頻繁又恐我揭發,這才以我家人性命要挾,小人實是不得不從,多次為他們掩護,此言句句屬實,軍爺大可去查!”
曹三還欲反駁,陸孝真含笑道:“軍爺,我亦是這邑中走商,當家所言私商之事,今日我乃親眼所見,可為當家作證。”
曹三怒目而斥,“你!”
見狀,當家複又跪爬上前,望着餘子歸眼中期盼,字字肺腑,“軍爺,小人以命擔保,他們并不是東夷人,許就是哪郡的細作,背後指不定有多少陰私!軍爺明辨啊!”
曹三險些吐出一口血來,望着客棧當家,眼中已染上了殺意,他火冒三丈,“豎子胡說!我乃……”
一口氣憋得曹三不上不下,他望向跪地當家,又望向身後拿着商籍的陸孝真,最終化為一句,“我乃山賊罷了!”
餘子歸冷笑一聲,做局者何謂局中人憂愁,這出好戲也該收場了,他左右打量了一番,作無奈狀道。
“行了,餘某是奉命剿匪的,既山賊都圍剿于此,便已了了使命,至于當家所言之事,餘某不是那文人判官,且你們誰都有理……”
話頓于此,餘子歸把玩着手中缰繩,思來想去似是苦惱了片刻,最終拍闆定下。
“總旗,派人去截商船,這些人,全都帶回去,押予千戶裁斷!”
“是,百戶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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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瑤是在朝市的吆喝聲中醒來的,戶所的屋舍挨得近,街巷也窄,縱使餘家舊宅隔得遠,可主幹道那頭動靜稍微大些,哪怕在裡屋躺着,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她沒有什麼惱意,以往這個時辰,餘子歸若沒在修院,也是要在後院練拳的。
童瑤躺在床榻上有些怔愣,不知不覺間,她已覺得那是件稀疏平常的事了。
收起思緒,起身洗漱,她換了身月白色長裙,腰間系了條素紅帶,這腰帶還是在蔣氏的指點下織繡好的,她事後又添了些紋路,配着白衣顯得清雅又明豔。
剛穿戴畢,外頭就傳來了敲門聲。
“叩叩叩。”
童瑤凝起神,除了敲門聲,沒聽得其餘動靜,轉念想到餘子歸說會喚人送吃食,沒多慮便去開了門。
可不料門外竟是個她完全沒料想到的人!
童瑤雙眸瞪圓,“陸世……”
語驚未畢,貨郎提了提手上的擔筐,笑言道,“小人這有最新款式的花簪,姑娘可有喜歡的,仔細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