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為玉建議道：“不如你先回前室歇息，有發現我叫你。”

蕭若若不語，隻是搖頭，江為玉隻好任牠跟上。

長廊壁上依舊配有長明燈，江為玉逐步點亮，一路至拐角，她腳下一頓。

糟糕——

躁意帶着溫度于胸口炸裂，洶湧的熱意直灌入四肢，連指尖都發熱發紅，一切來的太快，隻是呼吸之間，江為玉額上已滲出汗珠，口中彌漫出淡淡的鐵鏽味。

莫名的情緒盈于心中，酸脹難忍，忽的面頰一濕，她伸手摸去，竟是眼底滴落的淚水。

蕭若若本距她兩步遠，殘留的痛感依舊折磨人，牠隻能專注腳下路，勉強忍受。身前人突然站定，牠忙停下，腹部一用力，又激起一陣咳嗽。

牠正欲開口詢問，卻見江為玉回頭，神色不明，眼中噙滿淚光。

墓室的酸腐味道中，忽的現出了一絲幾不可聞的藥味，蕭若若一愣，霎時頸間一痛，牠已被掐着脖子摁在牆上，火把落地，岩壁的冰冷直透過衣物，體内寒毒蠢蠢欲動，脖頸上的力度加大，牠艱難地咳了幾聲。

掐牠的手旋即放開，蕭若若大口喘息一陣，怒意正欲發作，領口遭大力一拽，牠教江為玉直直扔了出去，頭狠狠地磕了下，瞬間失去意識。

等睜眼時，蕭若若已身處院中内室。

牠呆坐床邊，許久才找回記憶，先前墓室的經曆好似夢境，牠竟一時分不清是否真實，直至摸到腰間的錦囊，打開一看，正是木炭，才尋回些踏實感。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蕭若若呆愣愣坐着。

昨夜牠又聞到了那股味道。

蕭若若沐浴更衣，步入側室布置的神堂，牠跪于堂前，焚香敬神，心中默念禱文，取下簽桶，閉眼抽出一支，竟是上上簽。

簽文所指，牠得遇貴人，否極泰來。

午時三刻，豔陽當空。

陽光散落樹縫，群鳥點壓枝頭，綠葉交錯，織作一頂華蓋，阻擋暮春暑氣，山裡山外，判若兩境。

江為玉走出房門時，陸林楊正于桃樹下納涼，她換了身青綠直裾，翹着腳，半躺在矮塌上，手裡一把玉柄折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晃悠。

不等江為玉走近，陸林楊半眯着眼，懶洋洋地開口道：“歇好了？”

江為玉應一聲，環視一圈，隻見院中屋子以杉木立柱搭梁，騰空一尺，毛竹豎牆，茅草鋪頂，桃樹遮蓋半邊屋頂，此時花期已過，綠葉成簇，粉瓣凋零，打掃後堆于樹根，混入泥土。院中不見落葉，石桌石凳一塵不染，桌下兩個裝滿草藥的竹筐，筐口各插一把半鏽的鐮刀，院内東側土地開墾規整，青苗冒頭，泥土正濕潤。

好一個恬淡安逸的世外桃源。

陸林楊坐起身，打量她一番，問道：“沒傷着吧。”

“沒有，多謝前輩關心。”

她見一旁的地洞邊上隻剩一人，知曉陸林楊已派人下去，便自覺坐到樹下的石桌旁，靜靜等待地下人歸來。

陸林楊坐到她對面，啪的一聲合上折扇，“原先我派人下去，全教裡頭的機關逼退，受了不小的傷——你倒真有些本事。”

江為玉拿起桌上的茶壺，為她斟一杯茶，微笑道：“前輩過獎。”

壺嘴狹窄，水流細長，直垂入瓷杯中，陸林楊上身後倚，握扇的右手一甩，有東西破空而出，江為玉不慌不忙，水柱紋絲不動地流着，左手到胸前輕輕一握。

茶水倒滿七分，江為玉放下水壺，攤開左手，掌心濕潤，隐隐透着茶香。

陸林楊挑眉，贊道：“還不錯。”

她正欲再出手，卻聽門口一陣響動，江為玉跟着扭頭望去。門外進來個中年女人，穿着一身灰撲撲的短褐，肩上背個竹簍，頭頂帶個草編的蓑帽，腦後紮一個極短的馬尾，身姿挺拔，極有精神，江為玉直覺她身份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