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路的夕岚最終由晏秋辰帶路到達書房。
這不能怪他,要怪隻能怪幻境太逼真,王府簡直是一個小型園林,走幾步一個樣,根本記不住。
“我來磨墨。”晏秋辰拿起墨和硯台,說,“你先想想他們的面部特征吧。”
“嗯……”夕岚拿着毛筆,一手撐着下巴,回憶着。
陽光從半開的窗戶播撒進來,在書桌上形成金色的畫卷。
幻境中的季節是初春,透過窗戶可以看見屋外零落的的紅梅。
“……”
突然感覺,環境是存在感染力的,就連找人的急迫感也下降了些許。
不多時,晏秋辰磨好了一小碟墨,漆黑的墨水安靜的躺在藏藍色的石碟裡,光亮得如鏡子一般,仔細聞還能聞到淡淡的松香。
夕岚擡起毛筆,想先蘸一些墨水試試。
“握筆的姿勢錯了。”晏秋辰提醒道。
“唔?”夕岚的記憶裡沒有毛筆的用法,自是不會握筆。
晏秋辰輕輕抓住他的手,掰動手指,教他如何正确地握毛筆。
在這個姿勢下,夕岚的呼吸輕輕打在對方的黑發上,一垂眸便能見到他遮掩了眼睛的睫毛。
突然就聽不進去了,隻能任憑對方擺弄自己的手。
“這樣……好了。……夕岚?”
“啊!”夕岚回過神來,“我會了!”
“……”
晏秋辰無奈地歎了口氣。
遇上喜歡發呆的人,真是沒辦法啊……
不過夕岚也沒有撒謊,他的學習能力很強,隻要别人為他擺過,他就能記住哪根手指該放在哪裡。
他一手持筆,一手攬住寬大的衣袖,漆黑的墨開始在米白的宣紙上遊走。
一筆,兩筆,三筆。
隻是簡單的線條,便勾勒出人像的眉眼,一眼就能看出是誰。
“……你畫的,是我?”晏秋辰遲疑,“不是要畫雲霄和甯紅嗎?”
“……我第一次用毛筆,試試筆墨。”夕岚有點心虛地回答。
說罷,他将那張宣紙拿起來,放在一旁的空台子上,這才開始畫他們要找的人。
以墨水畫人像的難度很高,宣紙很薄,不可在一處過多塗抹,也不可擦除,出了錯就要重新畫。
夕岚對甯紅的記憶并不算多,他畫雲霄隻用了兩張紙,但畫甯紅整整修改了三次。
“好了,這樣應該很像了吧?”他問晏秋辰。
“嗯。”晏秋辰點頭,“可以了。甯紅的面部特征并不明顯,能畫這麼像,很厲害。”
“我很喜歡繪畫。”夕岚笑了,“回去以後,我要去商店看看,有沒有賣仿古的筆墨紙硯的。”
“第九基地和第六基地都有。”晏秋辰說,“不過提起繪畫,我不久前發現了一個異常的東西。”
“是什麼?”夕岚站起來。
“這個。”晏秋辰指了指書房牆上的挂畫。
這裡有三幅挂畫,中間是扇形畫,兩邊是普通的卷軸水墨畫。
晏秋辰指的,是最靠近門口的那一幅,也就是兩個卷軸的其中之一,是一幅工筆畫,上面的動物,好像是……黃莺?
夕岚走近兩步,自信看了看,也沒看出哪裡不對勁。
“這幅畫有什麼不對嗎?”他問。
“這裡的人稱這座城市為平江府。”晏秋辰說,“如果我沒記錯,這是宋代對末世前蘇州的稱呼,再加上這裡的服裝和建築特點,這個幻境的時代原型應該是宋朝。
“可是這幅畫,是明代的。創造這裡的人很嚴謹,連地上的每一跟草都不一樣,不應該出現這種錯誤。”
“是這樣嗎?”夕岚仔細看了看畫卷的印章,是某個古代畫家的名字,但沒寫朝代。
“上面沒有寫作畫時間,是學校的課上提過這幅畫嗎?”
他沒上過學,看不出這幅畫是哪個朝代的。
“課堂上沒有,是家學淵源。”晏秋辰回答,“我母親……喜歡時不時臨摹各種畫作,書房放不下的時候,就會挂我房間裡,剛好挂過這幅。”
“哎?原來你媽媽是畫家嗎?!”夕岚一整個大震驚。
“是——我沒說過嗎?”
“沒有。”
“……抱歉,下次我會注意的。”
“不,不用……我隻是有些驚訝……”夕岚揉揉臉。
啊,所以晏先生從小就見過很多藝術作品嗎……
那他之前請對方當模特的行為,豈不是在班門弄斧QUQ
“沒有的事,你畫得很好。”晏秋辰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你的畫有一種蓬勃的朝氣和感染力,如果我母親看過,也會誇贊的。”
“謝謝……”夕岚捂住通紅的臉。
過了一會兒,他緩過來,指了指牆上朝代異常的畫作,問:“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拿下來嗎?”
“可以試試,我來。”
挂畫的釘子在離地兩米多的位置,夕岚夠不着,晏秋辰拿倒是剛剛好。
然而,在拿下畫的一瞬間,卷軸突然燃起青色的火焰,隻眨眼間便成了灰燼!
“你的手!”夕岚抓住他的手腕,緊張地察看了一番。
沒有燙傷的痕迹,隻有熟悉的繭在熟悉的位置。
“我沒事。”晏秋辰說,“那束火焰沒有溫度,應該隻是障眼法。”
畢竟這整個城市,都是幻境,出現隻有視覺反饋而沒有溫度的火,太正常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