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了了。

路是堵住的！

污染物已經追上來，但他們沒有退路了。

……賭輸了。

“……”許韶深吸一口氣，打開了前門的鎖。

“小夕。”他說，“你學過車，這種卡車和家用轎車不同，但基礎操作是差不多的。”

“唔？”黎願曦看向他。

“等會我下去引開它們，你來倒車出去，越快越好！”

“我來嗎？”黎願曦眨眨眼睛，“好呀。”

“……”

許韶按住車門的把手，看着後視鏡裡越來越近的污染物，心底卻罕見地平靜了下來。

突然之間，好像連面對被撕碎的結局，也不那麼害怕了。

隻是……

“這是我的錯。”他說，“我不該把車開到這裡的，是我的疏忽導緻了這一切，不怪你，也不怪大家。”

“？”黎願曦歪頭，好像是有點聽不懂。

學長推開車門，一躍而下，笨重的車門随即關閉，他的身影消失在少年的視線中。

“快走。”男人平靜的聲音從車外傳來。

“别回頭。”

…

……

“樣本編号C-311，性狀呈現異常，與我們的假設相悖。”夏清兒看着實驗數據，說。

“但它意外地論證了另一個假設，一個關于‘遇到污染的生物是否一定會産生變異’的假設。”

“微涼污染接觸本來就不會導緻變異，我相信你們不會提無用的假設。”對講機裡傳出其他人的聲音。

“當然。”夏清兒一邊說一邊上傳實驗數據，“污染的過程本就是量變産生質變的，隻不過目前已知的絕大多數生物對這種變化都毫無抵抗能力，這是衆所周知的事。

“我那個還沒有立項的假設，是‘同一物種對污染的反饋差異可能會比不同物種的反饋差異更大’。”

“……這個假設被證實了嗎？”

“初步論證正确，還需要更多數據。”夏清兒說，“我接下來會申請出所，對覺醒了異能的人進行調查和數據采集，記得通過我的出所申請。”

“可以。但請記住，你一周隻有一次出去的機會，請務必注意安全。”

…

……

少年向污染物走去，他每走一步，怪物們就退一步。

剛準備把他拉回來的許韶愣住，茫然而震驚地看向他。

“怎麼都跑了呀？”黎願曦歪頭，“我還沒有開始跑呢，它們跑什麼？”

“……”

“哎呀算啦，不管它們了，我們還要調頭呢。學長，你去副駕駛吧，我去開車。”

“……”

“學長？”黎願曦眨眨眼睛，“你怎麼不動啊？”

“……小夕。”許韶回過神來。

“嗯？”少年等待着他的話語。

“……你為什麼要下車？”

“為了去駕駛位開車啊。”

“……你可以直接從副駕駛翻過去。”就像我翻的那樣。

“可是那樣會把鞋底的泥弄到座位上哎。”

“……”

許韶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夕的狀态有些不對勁，好像不是受到刺激開始掩飾自己，也不是接受不了現狀出現的精神失常。

世上沒有這麼天衣無縫的掩蓋，也沒有這麼冷靜有條理的失心瘋。

……他好像真的對污染物沒有分毫的的畏懼感，好像真的認為，比起這些可能會要了他們性命的怪物，會不會把泥點占到座位上更加重要。

雖然污染物真的沒有攻擊他們，甚至在他下車的那一刻就開始後退，好像看見了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不，不是好像。

許韶回憶畢生所學，從中找出自然曆史中的生物行動規律之一。

能趕走捕食者的，隻有更強大的捕食者。

所以……

男人看向多年的舊友。

“小夕，既然污染物已經離開，還是由我來開車吧。我們先回到大道上去，其他的事…我們接下來慢慢說。”

“好呀。”黎願曦并未覺得有什麼不妥，也沒有注意到對方看他的眼神中出現的一絲疏離。

收到肯定的回答後，許韶松了口氣。

太好了，小夕變了很多，但依舊能溝通。

倘若小夕對其他人沒有威脅，他會當這一切沒有發生過。

但倘若對方是精心僞裝的捕食者……他會與他一同離開，到傷不到其他人類的地方去。

人是他帶來的，他理應承擔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