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與死的抉擇面前,許多人順應求生的本能而行,但出乎意料的,更多的人選擇留了下來。
會議負責人看着他們,卻是歎了口氣,說:“那麼各位就跟我來吧,我們現在就去機場。”
基地整體的面積并不算特别大,從這裡出發到機場,隻需行車半小時。而在這場會議開始之後,沿途的道路已經暫時封閉,他們趕過去的速度隻會更快。
基地的飛機隻有客運和貨運之别,沒有各種艙段等級之分。他們要坐的,就是現在能夠調動的客運量最大的那一架。
幾百人,都會從這裡出發。
這是夕岚僅有的記憶裡,第三次坐飛機,還都是在基地裡。
如今,看着地面離自己越來越遠,薄薄的雲霧從窗邊飄過,他還是有一種宛若隔世的感覺。
或許,在丢失和模糊的那一些記憶裡,他也坐過飛機呢?
他不知道,也無從知曉。
飛機上有點嘈雜,人們接收了有關此次污染事件的詳細信息,或是無言沉思,或是竊竊私語。
乘務員像往常一樣推着小推車從過道上走過,清亮的聲音吆喝着:“飲料零食礦泉水,毛巾枕頭餐巾紙有需要嗎?”
他們要飛三十多個小時,得在飛機上調整好狀态才行。
夕岚也覺得自己改調一下時差,于是從影子裡拿出兩個小枕頭,問晏秋辰:“晏先生,你要調時差睡覺嗎?”
晏秋辰搖頭,回答:“不用,你先睡吧。”
等他們到了第三基地,還不一定什麼時候能休息呢。
“唔,好。”夕岚把一個u型枕放到自己頸後,另一個直接抱在懷裡,就這樣靠在靠背上歇息。
不過……真的有點睡不着。一半是擔憂,一半是太吵了。
大部分人是壓着聲音說話的,但這對聽力異于常人的夕岚來說依舊很清晰。
“這次污染也太危險了,我突然有些害怕了。”
“是啊,我行走荒野那麼多次,都沒見過這麼嚴重的污染。而且這可是寄生類啊,我們能不能領防護服?”
“等機器檢測出異樣,人都被蛀空了!裁決者能分辨出誰被寄生,誰沒被繼寄生?”
“……”
夕岚莫名覺得有點心煩,把枕頭抱得更緊了些。
晏秋辰握住他的手,輕聲說:“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嗯。”
不光是他會多想,大家也都很擔憂。
在42協助整理出的信息裡……第三基地的污染,最初是在一家醫院發現的。
有一位孕婦辛辛苦苦孕育了九個月的生命,定期孕檢一直沒有問題,但生産時卻難産了。
醫生們嘗試側切和助産,可是都沒有用。被宮縮擠壓出來的沒有孩子,隻有比羊水更粘稠腥臭的液體。
出于對孕婦人身安全的考慮,他們決定進行剖腹産。
但,最終剖出來的,是一團嬰兒形狀的白色蟲子。
胎兒的正常形狀、日常胎動乃至胎心,都是報團的蟲子們僞裝出來的!
甚至于,它們還留下了一小塊兒胎兒原本的身體,如果需要做穿刺檢查,就用這一小塊身體的細胞,代替它們被針紮!
醫生和護士們在看見“嬰兒”的那一刻就被吓傻了,産婦也瘋了。
原來她從未有過自己的孩子,所謂的懷孕隻是被污染物寄生和竊取生命力的過程!
這是已記錄案例中,疑似被寄生的時間最早的那個,至今九個月。
在那個“嬰兒”出生後,第三基地的各個地方都開始出現明顯被寄生的人,根據統計和推算,他們被寄生的潛伏期在九個月至半個月不等。
沒有規律,無法運算,甚至連最終的源頭都追溯不到。
或許,他們是說或許。
或許整個第三基地都是披着人皮的蟲群呢?
此次救援,比幾個月前攻擊第八基地的污染物潮,還要危險。
夕岚眯了一會兒,眯不着,想着反正已經睡不着了,就仔細看看基地發來的資料吧。
不看還好,這一看,是徹底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