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添辛并沒有真的留楚時隐到年後。
狄族使者來時便已經帶了迎親所用的儀仗隊伍,楚時隐很快便封了安陽公主,匆匆備下嫁妝随從等帶着糧草随使者去了狄族。
楚問晏并沒有去送行,和親隊伍由長公主驸馬即鎮安将軍護送至邊境,随後迎回狄族公主。
自打楚時隐離京,楚添辛就化了裝扮去微服蓮廷。今年是他登基後頭一回恩科,楚添辛難得有心,也是起了玩樂的興趣,讓人變了裝扮去做一回考官。
“這份卷子……”
和哥哥的治國理念好像,字迹文法也是堪稱以假亂真……
他愣愣看了許久,終是放下了。
人都死了好幾年,怎麼會呢?
也不知這是誰的卷子,若是來日在殿試上遇見他,再考考他别的東西,若是個可用的,就此留在身邊也好。
楚添辛摩挲着厚重的宣紙,想到楚庭泰說過,将來不在了,落在他手心的雪,勾挂他頭發的枝,迎面而來的柔風,都是哥哥的想念,忽然覺得這個人也一定是哥哥的想念化成的,知道他管理國家不易,借着哥哥一縷才思來幫幫他。
“主子,今日心情怎麼這麼好?”
秋日細雨蒙蒙,涼爽宜人。楓亦跟在他身後撐傘,看他心情甚是不錯,心裡也跟着高興。
“是高興,興許來日,還有更高興的時候呢。”
“好容易出來一趟,主子要不要多留兩日?左右沒人知道咱們來,您也好好放松一下。”
楚添辛搖搖頭:“既沒事,就該回去。正是事多的時候,丢開這些日子,該夠了。”
這才登基,朝政繁重,沒有太多時間讓他任性而為。
他不能不顧朝政,隻看過一場就回去了,随之埋進一摞又一摞奏折,把那些事抛在腦後。
況且他此行本不為科考,而是想看看百姓收成如何,是否會受狄族饑荒影響,既沒有大礙,他自然該回去。
“楓亦,陛下呢?”
“甯王殿下來的不巧,陛下去太子府了。”
才回來就去太子府?
楚問晏眉頭一皺,但也沒多說,拂袖欲走,楓亦趕緊補充:“陛下有吩咐,甯王殿下若為狄族公主觐見一事,日子定在八月廿十。”
八月十五,楚問晏一個人去散心,深刻體會到了楚添辛所謂“孤家寡人”的感受,但他比楚添辛強些,他的妹妹還活着。
雖遠隔萬裡,但是活着。
思及此處,惡劣的心思想法占了上風:他到底是有一點比楚添辛強的。心情暢快許多,他準備回府,卻在轉頭時撞上一女子。
“啊!對不住對不住,我并非有意,姑娘可受驚了?”
女子搖搖頭,豪爽一笑:“無妨,公子不必放心上。”
“姑娘面相,不似京城人氏?”
倒也不怪他多問,近來他負責和親事宜,本就多狄族人,若他們在京中鬧起事來,自己也逃不了責。
“啊……”女子歪頭想了想,“我是公主身邊侍女,我叫阿顔。”
“河邊偏遠,廟會人多,姑娘人生地不熟,還是早些回去吧。”
“不是說臨國人都熱情好客的很嗎,你既說我人生地不熟,何不帶我認認路?”
“……你不認識我?”
“?”
哦,也對,他到現在隻接觸過公主身邊的女官,那小公主嬌氣的很,挑這挑那不肯好好商議,其他人一概未見。
狄族與中原,差距确實不小。
早晚會見面,為免落個冷漠的名聲,楚問晏隻好将人領到廟會上,燈火通明,絢麗紛然,阿顔興奮極了,拉着楚問晏到處跑。
“你們中原當真是好玩,就是不如草原寬敞,不過真是有趣!”
“姑娘高興就好。”
阿顔玩的不亦樂乎,百忙之中還抽空看他:“我是高興啊,就是看你不大高興,老拉着臉做什麼?你不喜歡嗎?”
“看的多了,自然不喜歡。也許草原别有風趣,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看草原從來沒有膩過,也難怪你們男子總愛三妻四妾,原來看多了,就不喜歡了。”
楚問晏:???
這是說的哪兒到哪兒的話?怎麼就怪上他了?再說她一個未出閣都小姑娘,同他一個大男人說這些話合适嗎?自己好心陪她玩,竟莫名其妙遭人冷臉,真是不識好人心。
楚問晏沒好氣道:“我至今未娶,何來三妻四妾?姑娘說話注意分寸。”
“你們皇上都是三妻四妾,上行下效,你不過是還未成親罷了。天底下又有幾個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鐘情男子?”
皇上……
楚問晏聽明白了,這是為她家公主鳴不平呢,人都來和親了,還計較什麼妻妾?他的時隐孤身在外都不知是何處境呢。
隻是話說到這,楚問晏也被激起了好勝心:任楚添辛怎麼樣,他楚問晏絕不會是那種人!
“天底下的人不計其數,你怎知一定沒有?我若成親,必定是隻娶最鐘情的人,眼裡心裡都容不下其他。”
阿顔看着他笑:“你别着急呀,我隻是想到什麼說什麼罷了,一面之緣,将來能不能再見還不一定呢。”
楚問晏也意識到自己情緒外露,幹咳兩聲轉移話題:“你家公主……皇上三妻四妾是沒有辦法,他必會好好待你家公主的,你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