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添辛急得出了滿頭汗,什麼都顧不上了,二話不說往回趕,快馬加鞭,甚至宮裡的人都沒反應過來,他就丢下衆人沖進了芙露殿。
“哥哥!”
“嗯?”
季庭泰還坐在那裡,仿佛有一條無形的鎖鍊,所以即便去了金镯,他依然坐在那裡,安安靜靜等楚添辛來看他,未曾離開半步。
此時此刻,他的指尖尚拈着一塊點心,聽見急匆匆的腳步聲,詫異轉頭看過來,正巧楚添辛撲過來,手一松,點心掉在地上滾了兩圈,碎渣殘餘在季庭泰的指尖。
楚添辛大步上去,一把把人攬入懷中,死死扣住他,直至心跳同頻,空氣都不能擠進分毫。
“哥哥!”
“不怕,我在這呢。看你,出這樣多的汗,小心讓風撲了。”
季庭泰抽出手帕給他擦汗,淺淡的嗔意含在眸中,藏起慶幸與心疼,顯出困惑不解來:“這麼快就回來了,怎麼也不派人來說一聲?”
“镯子呢?”
季庭泰毫無畏懼,反問:“我在這裡,還不夠嗎?”
“……夠,夠。”
季庭泰對他的狂躁視而不見,像往常一般安撫他,仿佛他剛剛充斥怒火的質問隻是在撒嬌,需要哥哥的關愛來撫慰。
“我遇上些事,哥哥,我……十六想你了。”
楚添辛沒注意他壓抑着笑意,他隻知道自己的心狂跳不止,幾乎要沖破胸腔,被季庭泰輕柔的動作安撫下來,顫抖着回到它原本的位置上,仍劫後餘生般,輕飄飄的沒有着落,以緻帶上了哭腔。
隻是他不願意讓哥哥覺得他過于看重兒女情長,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不再多言,隻埋頭在哥哥身前,環着他的腰身,長長的睫毛抖着,掩去他的難過與不安。
他真的以為,哥哥走了。
“累了吧?在哥哥這兒睡會兒罷。”
“好。”
季庭泰簡單收拾了床鋪,收起他的冠服,把人在榻上放好,給他蓋好金絲銀線的錦被,期間一直沒放開他的手,免得他心不安。
“睡吧,十六,睡吧,哥哥就在這裡,睡吧。”
一路趕回皇宮,楚添辛确實累了,依偎在哥哥懷裡,一覺睡到過午。
“醒了?”
“……嗯,哥哥。”楚添辛睜開眼睛,愣愣看着哥哥眼睛裡睡眼惺忪的人,好半晌才意識到那是自己,鼻音嘟囔,“哥哥?”
“睡蒙了?餓不餓?”
楚添辛着實睡蒙了,聽見哥哥的話,下意識點頭,卻根本沒有理解哥哥的意思,隻一味聽從。季庭泰沒辦法,俯身親親他,含着他的唇不輕不重地咬,直到被反壓在身下,他才确定楚添辛真的醒了。
楚添辛吓怕了,啃咬着人,不肯放開。
季庭泰推開他:“餓了就傳膳,總咬我做什麼。”
“哥哥……”
“害怕了?”
“嗯。”
“十六,你現在情況不好,暫不能和我待在一起,你回天乾殿,更衣沐浴過再來吧。我等你用晚膳。”
不多時,楚添辛回來了。他回宮太匆忙,風塵仆仆,以至于天乾殿的侍從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怎麼回來得這麼快?”
“哥哥不清楚嗎?”楚添辛雖不生氣了,卻仍是不大痛快,說話語氣也沖,“你明知我最怕什麼,怎麼還把它摘了?”
“……”季庭泰拉拉衣袖,露出一截手腕,内側有兩點劃痕,“明明是被人鉸斷的。”
就是怕他動怒,季庭泰哪裡敢走?鎖住他的從來不是一對镯子。
“!”
看見哥哥受傷,楚添辛的心再次被提起,一面喝令傳召太醫,一面心疼地捧着哥哥的手,滿心滿眼都是愧疚。
“連江!連興昭侯都護不好,想找死嗎?”
“下去。”季庭泰擡手示意想要解釋的連江,轉頭對楚添辛說,“之後,我自會同你解釋。十六,眼下有樁更要緊的事。”
楚添辛一面看太醫給他上藥,一面命人傳膳:“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隻是政務再重要也比不上你,先用晚膳吧。”
季庭泰知道他心裡自有分寸,亦清楚楚添辛成熟穩重,不過是在自己的事上有些沖動,不再多問,隻安撫他便是。
楚添辛心有餘悸,又睡了一下午,精力旺盛,抱着哥哥發洩,直到看人累得擡不起手,不可能再遠他半步才罷。
夜裡,楚添辛翻來覆去睡不着。
“哥哥,假若當初沒有發生那件事,如果你當了這個皇上,你會怎麼對我?”
季庭泰不明白:“什麼?”
“你會為着你的本分,把我一個人丢在深宮裡等你嗎?”
“我不會把你丢進深宮,更不會讓你一個人。十六,我清楚你的能力,所以會把你放到你該在的位置上。我做不做皇上都一樣愛你,隻是皇上有皇上的事,既做了皇上,你就不是我一個人的十六了。”
“……”
困意愈發明顯,季庭泰累極了,勉強給人蓋好被子,囫囵塞進懷裡,有一下沒一下拍着他,習慣性想哄人入睡。
楚添辛動了動,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哥哥身邊,心事重重,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