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添辛挑開簾子,打量着熙熙攘攘街巷人群。
“哥哥你看,那個是什麼?”
季庭泰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明河。”
明河立刻道:“是。”
随後跑了幾步,買了兩盒回來。
楚添辛好奇地看着油紙折成的小盒裡放着數十隻黃澄澄的小圓子,看着好似未成熟的小櫻桃。
季庭泰一打開就笑了,熟稔打開一個紙包,拿起一隻竹簽,插起小圓子,沾沾紙包裡的奶白色粉末,喂給楚添辛。楚添辛認真品嘗,口感綿軟甜膩,并不似他想的那樣生脆酸澀,還摻着一股奶香。
“好好吃,哥哥,你知道這是什麼?”
“從前随父皇去祐朝時,吃過幾回。這東西叫萬福麻食,裡面裹餡,配多種粉,蘸着吃的,多作甜食。最多的一次是在祐朝皇宮吃茶,配了幾十種……”
楚添辛笑意盎然,望着哥哥的側顔,連吃都顧不上,入迷地聽哥哥給他講麻食的吃法與寓意。
季庭泰邊說,邊繼續投喂。把幾個紙包都打開,一個個蘸了喂給他嘗,末了問道:“喜歡哪個味道?”
楚添辛粲然一笑:“都好,都好。”
哥哥秀色可餐,他哪有心思嘗别的?隻能敷衍罷了。
誰知季庭泰卻以為他不喜歡,自己嘗了一個後就收起來,掀開車簾:“明河,賞你了,買兩串糖葫蘆回來。”
“是,謝侯……謝主子。”
季庭泰把糖葫蘆塞進楚添辛嘴裡:“這個喜歡了?”
楚添辛咬下一顆山楂,如上次吃荔枝一般與哥哥一同吃下,末了舔舔嘴,看着哥哥皺在一起的臉壓抑不住笑:“喜歡。”
哥哥不愛吃酸,所以也從來不吃糖葫蘆,被他強硬喂這一下,隻覺得牙都酸倒了,再看楚添辛,卻是就着他酸得變幻莫測的臉開心地吃了大半串。
“十六。”
兩人一路行着,雖有公務在身,卻也歡聲笑語,舒心暢快。
前世今生,兩人都是頭一次外出遊玩。從前是季庭泰不得空,後來是楚添辛不得空,眼下借着微服的方便,倒也算圓一件憾事。
出行倒不算難事,他雖無太子,卻有個楚問宴可以監國,再有丞相等人輔佐,他放心。
楚添辛挑起車簾,官道兩側是連綿起伏的青山。
好想和哥哥一起去遊曆山川啊……
沒有楓亦,沒有明河,更沒有政務。
隻有他們兄弟二人。
“怎麼了?一直看着我。”
楚添辛撒嬌:“就是喜歡看着哥哥嘛,哥哥也多看看我好不好?”
季庭泰笑應:“好。”
天色欲晚,行在官道上的馬車仍在趕路,沒有絲毫慢下來的意思。
楚添辛愧疚:“哥哥,此次微服不為遊樂,日夜兼程,苦了哥哥了。回程路上,咱們再好好歇,十六好好補償哥哥。”
季庭泰親昵摸摸他的臉:“陪着你,不累。倒是你,日夜操勞,歇歇吧。”
楚添辛剛想拒絕,就被季庭泰拉倒,枕在他膝頭,身上象征性搭了一塊毯子,蓋在心口靠上的位置,季庭泰輕聲唱起歌謠,又拆開他的發冠,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理他的發絲,助他舒緩神經。
“晚安,十六。”
“……晚安哥哥。”
楚添辛握着他的手指,貼近哥哥的心口,聽着沉穩的心跳沉沉入眠。
一到災情中心,楚添辛愈發不得空,殺到官府就開始核查當地官員及處理措施,時不時就因底下人應答不當發脾氣。整個官府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疏忽。
季庭泰怕影響他,除了待在客棧,就是幫當地官員去施粥,估摸楚添辛回來的時間,早早回客棧等他。
這樣一來,一是顧不上,二來,楚添辛也放心,對于他不肯好好待在客棧也沒有那麼不滿。
“哥哥,今日情況如何?”
“比昨日好些,沒再聽說有餓死的情況。”季庭泰熟練絞了錦帕,待他更衣後擦臉淨手,又遞上一小碗綠豆湯,“今日可有查到什麼?”
楚添辛信手接過仰頭喝盡,可見是累極。
“明明沒有大數貪污,糧食都是按時按量發放,京城的災民到底從哪兒來的……”
季庭泰看不得他着急:“說不定是貪的人多?”
“零零散散,加起來不過百兩銀子。”
定罪都顯得有些小題大做,甚至貪了災銀的官員均面黃肌瘦,生死面前,那幾兩銀子與幾分清譽,他們自然會作出選擇。
季庭泰無法,不再多言,上手幫他緩解頭痛。楚添辛順勢躺進他懷裡,靠在肩頭,抓着手臂,合眼小憩。
“十六。”
“嗯。”
他有氣無力地應着,勉強睜開眼睛。
“哥哥?”
“雖是天災,可臨國不是沒有經曆過。先祖為了以絕後患,明明傾舉國之力建造東渠水利,如今卻水患肆虐。”
他沒有再說。
楚添辛沉思:早知有水患時,他就撥大量錢财予少府,修繕舊東渠。隻是水患泛濫,直到現在都沒有消息……
楚添辛坐起身:“楓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