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便有了了結。
狄族使臣進京,得以面聖。而叱羅顔被楚添辛軟禁在宮中,未受半點苛待,根本無法發難。
楚添辛成功用叱羅顔交換了糧食與銀錢,勉強又維持了兩國之間短暫的和平。
“陛下,臣有事啟奏。陛下登基已近四年,四海升平,朝堂安定,臣自請離京,戍守邊疆,保我臨國疆土。”
他的要求顯然脫離楚添辛的預料,楚添辛微怔片刻,眼神略有落寞:“皇兄去意已決嗎?”
楚問晏站在階下:“是。”
“此事暫且擱置。其他人呢,還有事嗎?”
延陽殿裡,楚添辛看着楚問晏,桌上攤開他呈上的奏折,為自己請辭,外放離京戍守邊疆的奏折。
楚添辛以為是這段時間他殺伐決斷讓楚問晏心生懼意,試圖挽留:“十一皇兄,朕無意對你趕盡殺絕,你不必這樣急着離京。”
他雖對許多人狠心無情,可他也是為了臨國百姓,皇室受百姓供養,自然要反過來庇佑百姓。
楚問晏要走,他多少有些舍不得。
當然,他像隻孤獨的蚌防備着所有人,也不指望楚問晏能完全不計較。
楚問晏看着他,覺得如今的楚添辛熟悉又陌生,但到底二人也曾交心,他亦不曾想過什麼皇位,随便誰當皇帝對他都沒有影響,他早已不在乎:“我不是逃,陛下,隻是這裡已沒有我眷戀的東西了。”
“如果邊疆的風能吹醒你,那麼我也想去看看。”
他從不肯承認自己比楚添辛差。
“……”楚添辛沉默片刻,到底沒強留他,點頭應允,“好,若來日你倦了大漠風沙,想做閑雲野鶴,朕同樣應允。”
“你的外祖家,隻要不起異心,朕亦不會苛待。”
楚問晏震袖高拜:“臣叩謝陛下。”
“十一皇兄。”他忽開口叫住他,“吹醒我的,從來不是邊疆的風。”
而是那晚曳動薄紗吹碎月光的殘魂。
至于楚問晏在邊疆聽到人們對他的贊頌後久久不言,傳書述職隻有一句“楚添辛,我的确不如你”,已是後話。
除卻楚問宴自行請命,為表安慰,他照樣嘉獎了本不能任官職的驸馬闵其敖,特命他再度成為執掌符印的将軍,與楚問宴一道去鎮守關隘。
說實話,就連楚念黎都沒想到他會這樣做。
“這樣不好嗎?待來日作戰,驸馬就可為皇姐和孩子報仇了。”
“可長公主驟然失子,要自己忍下委屈,臣怎可不在旁陪伴?”
楚添辛笑得和煦:“朕與皇姐乃為至親,她的事,朕怎會坐視不理?姐夫放心去吧。”
話說到這份上,闵其敖再推拒便惹人疑心,隻好不情不願地應下。
消息傳到公主府,楚念黎咬牙切齒。
“他開始疑我了。”
不,也不一定,她想。好歹這些年她本分順從,楚添辛頂多隻是覺察闵其敖有問題……她得趕快拎個替罪羊出來,替她擋擋風頭。
楚添辛才下早朝,便有宮人急急來報。
“啟禀陛下,溫昭儀發動了!”
“!”楚添辛當即起身,“太醫都去了嗎?”
“都在旁邊守着。皇後也已經在了。”
“楓亦,擺駕!”
他已有了四個孩子,面對這種事早就輕車熟路,知曉該如何安排應對,隻是心中仍不免焦灼煎熬。
随着嘹亮一聲啼哭,衆人的心随之安定——楚添辛本就不喜後宮生事,武凝然又管理得當,再加上楚添辛獨寵芙露殿那位,人數寥寥的後宮愈發和平。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溫昭儀誕下皇子!”
楚添辛大喜:“好,好。快抱來給……”
“陛下,皇後娘娘,溫昭儀血崩了,性命攸關哪!”
鬧鬧騰騰了一陣,溫昭儀還是沒有撐下來,甚至都沒來得及看一眼孩子。
周圍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勸他節哀。他一個字也聽不進去,憑着本能和僅存的理智處理好溫昭儀的後事,交代完皇後,便抱過孩子往外走。
“哥哥……”
“十六?今日這麼早就……”季庭泰一怔,疑道,“你抱的……是個孩子?”
“是……五皇子。”他愣愣地站在那裡,“哥哥,溫昭儀生了,是皇子。”
“是喜事啊。恭喜十六了。快入秋了,你怎麼把他抱出來了?”季庭泰松了口氣,随即又緊張起來,“快快快,抱進來,别讓風吹了。”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