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哥哥，天好黑啊。”

“是啊，天都這麼黑了，你該回去了。”

楚添辛乖乖放下碗筷。

“嗯……”

“走吧，我送你。”

季母命人送上一隻食盒，沉甸甸的，塞到楚添辛手上。

“都這麼晚了，早點回去，免得挨訓。這些吃的你帶着，餓了墊一墊。沒事常來，啊。”

楚添辛誠惶誠恐道了謝，感激地接過，眼眶愈發紅，勉強露出個懂事讓人安心的笑。

楓亦會意，連忙朝季母一禮，扶着楚添辛要走：“多謝老夫人好意。晚是晚些，不過我家公子一向是住外面的。雖說這會兒晚了，沒有客棧也無妨。平日沒有客棧，公子都是在馬車上過夜的，早已習慣了。”

季庭妍仰起臉。

“小楚哥哥不能回家嗎？”

“我父親他不喜歡我回家。不過沒關系，我在外面也能過夜的。”楚添辛摸摸她的頭，很是懂事。

“哎呦，這樣可憐……”

季母心軟，登時也紅了眼眶，忍不住拿手帕抹淚。

“這麼晚了，還是留下，路上出事可怎麼好？你就安安心心住下，當自己家！伯母讓人給你收拾屋子去，這麼大的宅子，不缺你住的。”

楚添辛趕緊拒絕：“不，多謝伯母好意，隻是這不合适。我已打擾這麼久了……”

“不打擾，平時我們住在這，也怪悶的，你就住下，也熱鬧，啊。”

楚添辛不敢應，瞻前顧後，看向許久不說話的季庭泰。

後者無奈：“母親說的是，不缺你住的。留下吧，明日我再送你回去。”

“那就多謝季家哥哥了！”

“這孩子，以後常來常住，不要這樣客氣。”

楚添辛笑彎了眼睛：“是，謝謝伯母。”

趁着季母領着楚添辛往客房去，季父把季庭泰叫到一邊，苦口婆心。

“兒啊，你成大官了，為父也不好說你，可書不能白讀，你得做實事。你瞧瞧，小楚公子忒可憐，無父無母……雖有個父親，卻不如沒有。就算不為官場上那點事，你也該照應照應。”說着，老人家雙手合十拜了拜，拍拍心口，語重心長，“當初你墜湖，險些喪命，多虧菩薩保佑，你還不多做些善事？”

“是，父親說的是，兒子記下了。”

季庭泰沒有辦法，他的十六玩到興頭上，偏讓他背鍋受累。

“公子歇下了？”

阿郁拉着他到一旁角落，悄聲回道：“公子安頓好了，隻是還沒就寝。侯爺，舒華姑娘來了，在後門等着呢。”

季庭泰蹙眉，頓覺麻煩，眼神往後瞥去，朝楚添辛去的方向示意。

“我現在哪裡得空？你去看看，隻說我被困住，出不來。”

“是，屬下明白。”

後門處，一女子隐在角落，冷風掀開鬥篷一角，女子迅速左右看看，不耐地跺跺腳。

“姑娘久等了，侯爺說，這點心意，給姑娘賠罪。”

舒華随手抓過那一沓銀票，匆匆掃了一眼最上面的面額，冷着臉塞進袖中，随後不屑打量阿郁，翻了個白眼，說話陰陽怪氣。

“季侯今時不同往日了，狗仗人勢，一個什麼東西就把我打發了。”

阿郁叫苦不疊，心裡再如何委屈氣憤，面上也隻能恭維賠笑，聲音放輕：“姑娘誤會，姑娘待侯爺恩重如山，侯爺感激不盡呢，隻是今日，上面那位來了，侯爺分身乏術，實在不能親迎。姑娘大人大量，可憐可憐我吧。”

“哼。”舒華依舊面色不善，但語氣緩和些許，“公主已經行動了，讓他多吹枕頭風，哄着那位别出門。公主這兩日會召見他。”

“是是是。”

“還有，公主近來重用陶易忠，讓他自己上心，不然我也幫不了他。”

“诶，多謝姑娘。勞姑娘久等，屬下一點敬意，請您喝茶，姑娘莫推辭。”

好容易送走了她，說了一堆好話，又賠上自己一點體己，又得替自家侯爺周全，阿郁滿腹牢騷，實在搞不懂季庭泰在想什麼。

一面忽悠皇帝，一面應付長公主，難不成侯爺不願屈居人下，打算謀逆不成？阿郁心想，自從他家侯爺入京科舉，官途順暢，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懂他的心思了。

話是這麼說，該辦的事是一點不馬虎。

他去角門處，偷摸從腐壞的門框裡遞出去兩錠銀子。

“去，打聽打聽，京郊近日都有什麼消息。”

季庭泰到時，楚添辛已更衣沐浴畢，趴在榻上百無聊賴。見他來，眸中驚喜乍現，一骨碌坐起來。

“哥哥怎麼來的這麼晚呀？”

“小十六，可讓我挨了好大一通數落。”

楚添辛坐在榻上，抱着錦衾笑，撒嬌賣乖。

“十六又沒有說錯，十六無父無母，唯有哥哥肯照拂，若連你都趕我走，我還能去哪？”

季庭泰笑着戳他：“如此說來，倒成了我的不是。快歇下吧，若是害怕，就多點兩盞燈。”

“我們不在一起睡嗎？”楚添辛趕緊丢開錦衾，爬到季庭泰身上，雙臂環着他的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