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迎?”
季庭泰一直忙着,二人許久未見,唐迎看出他有心事,主動邀人一聚。
簡單說了個大概,唐迎便明白他心事從何而來,輕笑一聲,令人招呼小二上酒上菜。
“所謂一醉解千愁,季兄,我敬你。
“你看,沒有約束,這樣吃酒多暢快!既是牢籠,何苦念想?”
季庭泰神色黯淡幾分,笑容勉強。
“阿迎。”
唐迎恨鐵不成鋼,使勁敲敲桌面:“季兄!别說我沒提醒你,對那位動心是什麼下場,你想過嗎?”
“幹脆趁那位對你沒興趣了,趁機一拍兩散!”
“不!”他猛然起身,連連搖頭,“不行,不能散!”
是他惹十六生氣了,十六隻是鬧脾氣了,他們很快就能和好,他們不會一拍兩散!
唐迎無奈把他按回座位。
“認真下去,傷到的隻有你。他想要什麼人沒有,憑什麼喜歡你?”
季庭泰瞪大眼睛。
“季兄,别怪我說話直,你得為自己打算。你這輩子,難道就這麼過?”
“若神佛有知,保佑我能陪他一輩子,我願日日焚香禱告,修廟宇,塑金身。”
酒盞相碰,撞出滿懷心事,似心中盛不下的淚。
“前幾日,你說要送他的弓箭送去了嗎?”說不過他,唐迎也隻好順他心意,說些無關緊要的事,“他可喜歡?”
“……”
那日,他好容易打聽到楚添辛的行程,抱着禮物去偶遇,殷勤把準備多日的弓拿來送他。
精緻木匣盤龍雕鳳,兩側刻有不同獸紋,金色鎖扣細巧華貴,鎖扣上方陰刻着兩句詩,看得出是費了心思的。
期待已久的禮物呈在面前,那份期待卻早已落空,楚添辛沒有打開,隻淡淡掃了一眼。
“拿回去給你妹妹,朕不需要。”
“陛下?陛下忘了,這是之前……陛下!”
楚添辛沒有聽完,徑自乘着轎辇離開了。
自那日與季庭泰分别,楚添辛的頭痛病愈發嚴重,再沒睡過一個好覺。
因着他疏遠季庭泰,後宮許多心思又活泛起來,巴巴趕着慰問讨好,輪流侍疾時費勁心思求他垂愛。
一日貴妃侍疾,見楚添辛用了藥也睡不好,主動過去為他按摩頭部穴道,舒緩放松。
許久沒睡過這麼安穩,楚添辛一時未能回神,眼睛無意識飄向窗外烈日。
軟玉般的手覆上來:“陛下。”
他怔了怔,旋即一笑,反牽起貴妃的手,阖着眼揉捏。
“敏敏的手真漂亮,還和從前一樣。”
難得被他打趣一回,嚴敏又有了些小女孩的嬌俏,飛紅了臉:“陛下淨會取笑。臣妾年歲漸長,哪裡同從前一樣?”
明明是反問,豈料楚添辛竟睜開眼睛,認真又撩撥:“自然是朕待敏敏之心同從前一樣。”
楚添辛心情不錯,留嚴敏伴駕侍書。
“陛下。”
“嗯?”
“陛下容禀,碩兒快下學了。臣妾放心不下,想先告退了。”
窗外日頭漸西,是有些晚了,他急于處理政務,一時忘了時辰。
“去吧。”
“是,謝陛下。”
楚添辛沉吟片刻:“碩兒……”
嚴敏不解回眸:“陛下?”
“碩兒已有八歲,别太嬌慣了。”
“是,臣妾明白。”
回了寝殿内室,侍女一面為她卸下钗環一面把人趕走,小聲抱怨:“皇上好容易留了娘娘,娘娘怎自己先走了?還讓陛下覺得咱們殿下嬌氣。”
“留在那做甚?”
留在那裡,難保不會被留在天乾殿伺候,不如自己睡舒坦。
侍女卻不懂,隐隐歎息:“娘娘若能侍寝,再懷一胎就好了。若是皇子,便可多一重保障,若是公主,兒女兩全,是旁人豔羨不來的福氣呢。您倒好,自己走了。”
“天乾殿的龍床是興昭侯一個人的,本宮湊什麼熱鬧。”她催促道,“快着些,碩兒該催了。”
她才不去自讨沒趣,誰愛去誰去。
此時的長秋宮,武凝然同樣未就寝。
“便宜了貴妃,娘娘不生氣?”
“她願意去,本宮何樂不為?”武凝然卸下護甲,望着鏡中依舊清麗端莊的容顔,纖纖玉指撫上臉頰,指腹輕柔劃過肌膚,“險些将這副容貌白白浪費了。”
侍女奉承:“五皇子懂事,又承娘娘恩惠,将來必定十分孝順懂事,娘娘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近日,還同那位走得近嗎?”
“娘娘放心。而且那位現在也不敢告狀,陛下已多日不見他了。”
“那就好。”
武凝然摘下最後一隻耳墜。
皇姐說得對。權力,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裡最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