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多了。
想到這裡,魏清卒然感到有些失落。
對她而言,盧绾秋早已是超出朋友的存在。
魏清渴望了解盧绾秋,但奈何她的人設太多,全憑僞裝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一碗熱氣騰騰的馄饨做好,魏清端着熟悉的托盤往盧绾秋的房間走去。
途徑室内的陳設物件,這般親切又陌生,她乍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不知不覺,她已經在這個房子裡和盧绾秋共同度過了快兩個星期。
真的隻有兩個星期嗎?為什麼她有種和盧绾秋相熟半輩子的感覺?
魏清微蹙細長柔美的雙眉,微抿輪廓分明的雙唇,輕敲幾下盧绾秋的房門。
“绾秋,晚飯好了,你記得吃。”她的語調親昵,綴滿愛意。
沒有回應。
魏清又稍重地敲了兩下。
依舊毫無聲響。
魏清盯着門闆上的一處紋路,聲音極輕地說了一句:“應該是睡着了……我走了。”
不是失望,更多的是不舍。
魏清簡單收拾幾件随身衣物,打算步行去往唐叔家。剛走下高台,便遠遠望見紅色皮卡車正向谷内駛來。
她回頭看向盧绾秋房間的窗戶,直覺告訴魏清這必是此人所為,可她的心卻猶如窗内緊合的深棕色厚重窗簾一樣幽深莫測難以探尋。
魏清淡淡垂眸,神思在想象出的盧绾秋周身遊走一圈,随後毅然轉身,踏入谷内去迎唐叔。
落日西沉,餘晖散落,靜谧溫暖。
魏清半開車窗,伸手感受迎風的撫慰。
她很難描述當下的心情,隻是覺得生活相較以前有了盼頭。去見心心念念的妹妹,然後回到有那個人在的家……
淡淡的笑悄悄爬上她的臉頰,她松散開頭發,慢慢閉上眼睛。柔和的橘黃色和舒緩的風将她包裹,她的身心随之完全放松下來。
鬼道村本也不大,不久後,皮卡車緩緩拐入通往二隊的小橋。
因為存有希望,人的心底便蓄有力量。魏清驚訝于自己的平靜,對即将見到魏紅難掩興奮。
快到魏清家時,唐叔忽然開口:“我聽曉穎說了——”
魏清收回思緒,凝神靜聽。
唐叔頓了頓,顫聲道:“你和小盧受苦了!”
“沒事。”魏清思索一下措辭,接着道:“您和曉穎的事,我們應該管。”
唐叔歎氣:“唉,哪有什麼應該的啊!小盧自己家的事都夠他忙的!說到底,都是我的錯。”
“您别給自己太多壓力。盡人事,聽天命。曉東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魏清擡手,猶疑半秒,輕放在唐叔肩頭。
“現在啊,我也想通了。也許這就是他的命。能做的我們都做了,這之後就隻能看老天爺的安排了。”說完,唐叔旋動方向盤,駛進魏清家所在的魏家溝。
魏家溝原本有三戶人家,都姓魏,聽說祖上是一家,所以多多少少帶些親戚關系。
魏清家在最外,前幾年,馬翠英和中間一戶新娶的年輕媳婦産生矛盾,在她施展過一套瘋魔組合拳後,小媳婦慘敗,當年就說服一家老小搬去别處安家。因了聽說馬翠英貪财愛占小便宜,他們雇車把舊房子扒掉,連一磚一瓦都沒留下。
為此,馬翠英詛咒了他們家好長一段時間。
最裡面住的是一對老兩口,也因為馬翠英的緣故,半年去城裡的兒子家住,半年回來呆在家裡不出門,平時基本上見不到人。
所以,她們家算獨享這魏家溝一片淨土了。
熟悉的沿路玉米地,大大的菜園,冰冷掉漆閃着幽光的推拉鐵門……
魏清原本以為今時不同往日,可那些揮不去的灰暗記憶像一條條淬了毒的蟲子,悄無聲息地爬滿她的全身,啃食她身上殘有的那點點希翼之光。
拎包站在大門前,魏清感到無法呼吸,雙腿墜有千金之重,實難邁出一步。
“姐!”一道甜美歡快的年輕女聲響徹夜空。
這一聲仿佛一記含有震懾威力的閃電,直直劈開纏繞于魏清周圍的黑色氣體,一時間,光芒四射,那些可怕的蟲子随即退散,消失地無影無蹤。
魏清用手遮住眼睛,緩了兩秒,才重新恢複常态,有點責怪的語氣:“我是你姐,不是鬼。魏紅小道士,快給我開門。”
魏紅關掉手電筒,帶着哭腔上前,隔着大門的縫隙緊握她的雙手,喊道:“我的老姐啊,我可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