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恩聽着,張了張嘴想反駁,其實他也沒夏姐想的那麼孤僻,他也有朋友,也會在學校和别人打鬧,隻不過是長大了,總會變得沉穩一些罷了,但想了想還是沒把這些話說出來。
或許在關心愛護你的長輩面前,他們總是會不自覺地把你的成長中的一丁點小變化使勁放大。
“小星恩,今天多吃點哈,特地讓老張給你新炒了好幾樣好菜。”夏姐指了指餐桌上幾道肉菜。
林星恩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和夏姐對視。
圓桌上一起吃飯的幾個大娘笑起來:“這小子還沒反應過來呢。”
後廚的張哥端着最後一道菜走上來,笑着說:“星恩啊,夏姐說今天是你生日,我也就會做這麼幾樣菜,咱們天天吃估計都吃煩了,你将就一下吧。”
“夏姐,下次提早一點說啊,咱們大不了出去吃一頓!”
夏姐佯裝嗔怒:“還出去吃,今天的客人不招待了是吧?我看你們是都飄了,少幹一天就少一天的工錢,就咱這麼個小店面,養活着你們一群天天偷摸着偷懶的好險沒把我給愁死。”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來。
林星恩的腦子短暫地短路了一會兒,直到夏家攬住了他的肩膀,把腦袋湊過來,小聲在他耳邊說:“小星恩,姐可不是摳搜不請你吃大餐,姐給你包了紅包了,一會兒看看卡裡的工資,這事兒别往外說哈,叫你張哥、周姐他們知道了,回頭埋汰我偏心。”
說完,夏姐俏皮地沖他眨眨眼,比了個“噓”的動作。
林星恩眼眶有些熱,點了點頭就趕緊把腦袋埋進了喝粥的碗裡,哧溜了一大口。
旁邊的人見狀都笑着揶揄道:“哎呦,看老張做飯這個效率,把我們的小壽星給餓的。”
一群人的笑鬧聲歡呼聲中,林星恩遲鈍地想起來,今天是11月15日,确實是他身份證上的生日。
隻不過從記事起到現在,他從來沒有正經給自己過過生日,所以每次都會一不留神就錯過去,直到元旦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又長大了一歲了。
上個月夏姐問他什麼時候她才能不算雇傭童工,他大概算了算,然後說:“姐,快了,下個月十五号就不算了。”
“好,成年了給你加工資啊。”夏姐随口答。
原來是這樣的加工資,他想。
和大排檔的員工們吃完飯,已經将近九點了,林星恩開始往家走,回去的路上,他感覺腦子有點昏沉沉的,冷風一吹,臉上火燒似得燙。
不會是喝多了吧,林星恩下意識反駁自己的想法,不可能,也就跟夏姐和張哥喝了兩杯而已,哪有人這麼容易醉。
路上他點開銀行卡轉載記錄看了一眼,夏姐給他轉了兩倍多的工資。
姐這次大出血了,林星恩想。
說不感動是不可能,可以說,相比之前,這是一次隆重且正式到足夠他懷念很久的生日。
隻不過,在剛剛意識到今天是自己滿十八歲生日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是還在外省的秦修珩。
并不是想讓秦修珩回來陪他,隻是想跟他說一聲,我滿十八歲了。
林星恩想到什麼就立馬去做,于是打開手機翻到了秦修珩的電話撥了出去。
電話響了一聲,立馬被接起來。
聽筒裡穿出秦修珩的聲音:喂,星恩?
林星恩的耳膜被麻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回:秦修珩,你明天什麼時候回來?
明明剛剛還想的好好地,隻是告訴他一聲今天是自己十八歲生日。
怎麼說出口就變成了另一句話。
林星恩有些緊張地聽着對面的答案。
“怎麼了?難不成想我了?”秦修珩半開玩笑地說,語氣裡透着輕松。
他本以為林星恩會惱羞成怒地反駁,沒想到卻聽到輕輕的一聲:“嗯。”
秦修珩在電話這頭愣了下。
過了一會兒,電話裡又傳出聲音:“那什麼……你不回來,我自己做的飯難吃的要死。”
秦修珩笑出聲:“原來是想我做的飯了。”
林星恩聞言點點頭,突然想起來秦修珩看不見,又補償了一句:“是的。”
“你想要多早?”秦修珩問。
“明天早上八點的高鐵可以嗎?”林星恩将通話切換到後台,點開購票軟件開始查詢明天的車票,查了一會兒又反悔道,“要不還是十點的吧,八點太早了,你多休息一會兒。”
秦修珩不說話,隻是默默聽着林星恩一個人自言自語。
林星恩反反複複看了很久,最後終于定下了一個時間:“明天九點的吧,這樣你到的時候差不多一點,中午我們還可以一起吃個飯。”
秦修珩:“選的不錯,不過我覺得還是有點太晚了。”
林星恩皺眉:“晚嗎?再早的話也不是不行…這樣你可以剛好十二點到,但是早上會不會太趕了?”
“我覺得八點也有點晚。”秦修珩在電話裡一本正經,“不然我再早一點吧?”
“明天最早的一班高鐵就是八點了啊…”他的話音突然頓住,似乎已經從秦修珩一次次的提醒中反應過來,“你…今晚上回來?”
“再猜猜呢?”
林星恩有些不敢猜,但是雙腿已經先頭腦一步瘋狂地邁了出去,朝着小區跑去。
電話一直舉在手裡沒有挂斷,秦修珩靜靜地聽着話筒裡傳來的林星恩跑步時的喘氣聲,難得地忍住了沒有提醒。
很快,一個男生的身影就從遠處飛奔而來,随着男生跑動的姿勢,沒有拉好拉鍊的校服外套下擺上下翻飛。
快要到跟前時,男生一個疾沖撲了過來,沖進了秦修珩早已張開的雙臂間。
秦修珩笑着拍了拍懷裡運動後急劇喘氣的人:“勁兒還挺大。”
“秦修珩,你怎麼今晚就回來了?”林星恩在秦修珩的懷裡擡起頭,黑亮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修珩看。
“因為要陪你過生日啊。”秦修珩笑着說,笑容有些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