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鸢早就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即使前世戚十堰對她不錯,在她備受宋翎泉的冷嘲熱諷時,也不曾期望過戚十堰替她出頭,她沒辦法讓一個把她當做物件的人對她生出憐惜和情誼。
她不會對戚十堰生出不該有的期盼。
前世不會,今生也不會。
她隻需要達到她的目的就夠了。
戚十堰終于出聲,冷淡至極:“不是。”
不等十鸢松口氣,戚十堰收回了視線,他平靜地繼續道:
“待在府中,需要什麼,柏叔會替你安排好一切,其餘的,什麼都不要想。”
或者說不要妄想。
十鸢聽得懂他的言下之意,她白了白臉,半晌,她終是沒忍住不解:“不是您派人去陸家提親的麼?”
她沒忍住情緒,忙忙埋首,将眸中的淚意藏住:
“您不願意見妾身,對妾身這般排斥,為何還要讓妾身遠赴千裡地來到幽州城?”
戚十堰皺眉,眸色稍凝。
女子的話讓他意識到什麼,她的悲切和難過都是隐藏不住,很顯然,她被陸家瞞在鼓裡,隻當這是一場尋常的婚事。
但戚十堰沒有去解釋和否認。
沒有必要。
在見到女子畫像的那一刻起,有些事情就已經注定了,主動和被動都不再重要。
不等戚十堰說話,她就收拾好了情緒,偏頭擦了擦臉,再轉回來,她眉眼情緒都淡了下去:
“是妾身失态,爺恕罪。”
女子姣好的眉眼在這一刻仿佛徹底黯淡下來,她隐晦地吸着氣,戚十堰不得不認識到一件事,她還是個小姑娘,連掌控自己的情緒都做不到。
她竭力忍住不哭,眼尾卻依然泛着绯紅。
她好像從沒有想過她會遭受嫌棄,以至于委屈來臨時,格外洶湧。
戚十堰皺眉看着十鸢。
他出身寒門,為自己搏一個出頭之日已經是竭盡全力,再沒有精力兼顧其他,印象中,許晚辭從不曾抱怨過什麼。
或許是被他忽略了,也或許是許晚辭什麼都有,她不需要委屈和抱怨。
日色早暗了下來,室内點了燭燈,她在燭火下垂首,眼和臉都因情緒而绯紅。
她的确是個美人,蹙眉落淚時,梨花帶雨也不足以形容。
世間男子總該是因她的一颦一笑而動容的。
否則好像天理不容。
戚十堰收回了視線,他不喜人哭,也不在乎她是否受了委屈,他語氣冷靜而漠然:
“你該回去了。”
十鸢擦了下臉,她像是有點惱,想要立即轉身離開,又不得不站住腳步,回頭問他:“爺不和妾身一起回去麼?”
她有不安,但語氣一點也不柔和,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懂得要低頭做人的道理,但又了解得不真切,以至于還沒有徹底放下身段。
戚十堰沒再擡頭看她:
“我不會去後院住。”
斬釘截鐵,沒有一點緩和的餘地,也是在徹底了斷十鸢的妄想。
十鸢渾身僵住,她語氣中藏着迷惘:“那您納妾身回來做什麼?”
戚十堰沒有回答她。
許久,十鸢像是懂了他的态度,她握緊了手帕,終于一點點地轉身離開。
室内沒了人,戚十堰坐在原處,半晌都沒有動作。
十鸢不知道戚十堰在想什麼,也和她無關。
在戚十堰面前做戲是一件事是件格外耗費心神的事情,她必須保證自己不露一點破綻,還要符合陸家女的身份。
不僅如此,她要盜取城防圖,就不能讓戚十堰一直防備她,至少她要有接近書房的資格。
十鸢獨自出了會客廳後,柏叔像是早就預料到戚十堰不會跟着出來,他指了一位婢女讓其送她回去。
婢女拎着燈籠,語氣依舊恭敬:
“姑娘,您小心腳下。”
十鸢攏了攏鶴氅,和一隊巡邏的護衛擦肩而過,護衛靠邊給她讓出道路,十鸢的視線不着痕迹地落在那隊護衛腰間的佩刀上,她輕抿了抿唇。
一路回到了泠兮苑。
十鸢一顆心不斷地往下沉。
這一路上,她遇到了不下三波的巡邏隊伍,這還隻是從會客廳到後院的這段路。
由此可見,書房附近的看守會是多麼森嚴。
如果說陸家的守衛是篩子,那麼戚府的守衛就是密不透風。
她想要偷闖進去,根本是異想天開。
十鸢皺眉,想要靠近書房拿到城防圖,隻能另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