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沙漠裡一種罕見但緻命的現象。
在一望無際的黃沙中,偶爾會出現一片潮濕晃動的地面,看起來溫和無害,卻能将一切生命吞噬。
江入年忙不疊沖出客棧,猛然被灼熱炙烤——這片天空經曆了一整個飓風季的陰沉,毫無預兆地轉為火一樣熊熊燃燒的烈日,周遭的空氣扭曲了起來。
就在客棧外不遠處,一股流沙漩渦正湧動着。
沙粒像無數貪婪的小手,緊緊扼住雪白的皮毛,一點點往深處拖拽。
“小師妹!快來幫幫我們!我們怎麼拔都拔不出來它!”柳吟霜和風月塵一人拽着一隻兔腿,“可惡,小白你最近吃什麼了,怎麼這麼沉啊!”
江入年邊跑邊喊:“盡量平着拉它,慢慢的,莫要直上直下!還有小白,你也别撲騰,會陷得更深!”
小白能聽懂她的話,立馬鎮靜下來。
二人蹲在安全結實的邊緣,一點一點橫着解救,終于把小白的腦袋拉出來半個。
當江入年靠近時,看見的就是小白四肢扒拉地面而腦袋朝下。
一般陷入流沙,都會把頭留在外面吧?除非……
腦海中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江入年焦急喊道:“小白!你的爪子輕輕在流沙上使力,像在水面上一樣慢慢把自己浮起來,千萬别松口!”
幾人努力了半晌,終于把整顆兔頭拖了出來。
在看清小白嘴裡叼着的東西時,她們才驚覺——原來不是小白吃多了,而是它嘴裡還拖了個活生生的人!!
一直埋在流沙裡,那人渾身黃黑污泥,顯然已經昏厥。這種情況下救人,不僅艱難,還極有可能把大家都拖下水。
江入年使了個眼色,風月塵立馬接受到訊息,取出一瓶用薄荷、迷疊香等草藥新研制的“提神醒腦丸”,捏着黑泥人玩家的下巴扔了進去。
很快,泥人稍稍清醒了一點。
看清處境,泥人頓時也被恐慌淹沒。
江入年跪坐在泥人面前,沉聲将對小白的叮囑也傳達給她。
無聲無息蠕動的流沙像一張深淵巨口,可眼前少年的聲音澄澈清亮,仿佛一抔山間泉水,滌淨了些許不安。
又是一段漫長的炙烤,泥人終于從深淵巨口死裡逃生。
她嘔了幾聲,将嘴裡的泥沙吐出來,狼狽不堪。衆人攙着她,搖搖晃晃送進一間天字房洗漱。
江入年在後院一邊給小白梳洗,一邊問:“你聽見有人呼救才出去的麼?這麼早,沒有極夜天災了麼?”
小白連着點了兩次頭。
看來,世界是從今天淩晨起正式進入沙暴季的。
沙暴季有極夜,但沒有每日十點固定開始的極夜天災,極夜的長度也比飓風季稍短一些。每天十二個時辰,都是折磨人的烈日黃沙。
江入年回望黃沙漫漫的世界。
一夜之間,整個地面就變成了沙漠。
……這就是遊戲的任性嗎?
風沙在遠處彙成一道模糊的黃線,逐漸逼近青山客棧。
客棧庇護所外處處都有可能出現流沙,如果客人來了,突發意外陷進去怎麼辦?
這時,黎芙也突然開口:“阿年,要不然我們往外鋪點路吧?”
顯然,青山宗都想到了一塊去。
唯一工匠楚钰當即叉掉這個選項,“不現實。等路鋪好,不知道已經何年何月去了。更何況修路自古以來就是大工程,我們一間小小的客棧,沒這個餘力。”
倘若和其他聚落商議一同修路,看在江入年的面子上說不定能談妥,可她并不打算這麼做。
天災一天一個樣,誰知道路修好了能用多久?
風月塵仰天長歎:“唉……要是師父的禦劍術還能用該多好,我以前不該嘲笑師父是修仙馬車夫的……”
白葉玄:“。”
既然知道,就别再提了好嗎。
江入年點着下巴思忖。
的确,如果有一個能飛行的坐騎,應對沙暴季簡直是易如反掌。
她幽幽轉頭,盯着慵懶咀嚼大白菜的龜龜。
龜龜:“……”
你别看我啊,你看我我也長不出翅膀來!
“阿年,上次你是從哪裡得知胧南元緒的?”白葉玄沉吟,“若是還能捕捉一隻會飛的……”
畢竟是首領BOSS,以它的體格和速度,流沙遠遠威脅不到它。
可是青山客棧現在就一輛龜龜車,撐死了也就能馱兩個聚落的玩家。以後客棧遲早要往外擴展商業版圖,如果不再多找幾隻坐騎,龜龜總有一天累死在半路上。
而且,上一次提供消息的,是歲晏。
現在還不知道歲晏在組織裡過得有多水深火熱呢。
她也不敢貿然聯系,萬一被那個黑心組織發現了青山客棧的存在,趁着她們出門探索悄無聲息毀屍滅迹怎麼辦!
苟活在世,絕對不能引火燒身!
過了一會兒,二樓天字房傳來異響。
一個幹幹淨淨的女子穿着曙光鎮新做的純棉衣裳,磕磕絆絆地走下樓,氣若遊絲地開口:“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我叫謝墨月,日後一定報答各位……”
柳吟霜擺擺手,大大方方的:“诶咦,客氣什麼!我們又不是一次兩次救人了,是吧阿年!”
……
大部分都是你救的吧大師姐!
“沙暴這麼危險,你跑這邊來幹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