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入年翻出一葉殺菌止痛的藥膏，消毒後的指尖舀起一團，輕輕敷在傷口處，酥酥的，麻麻的。

一陣撓癢似的觸感直達大腦，歲晏雙手交疊墊着下巴，修長十指不自覺蜷縮。

“快長好了，”貼上一張紗布，江入年拍拍他的後腰，示意他換藥結束，“這幾天你确實得注意，傷口都崩開了，萬一腰徹底壞了可就麻煩了。”

歲晏乖巧點頭：“嗯，好。”

他半支上身想要坐起來，翻到一半時又再次拉扯到傷口，疼得緊閉雙眼，呻./吟一聲。

疼痛讓他停下一切動作，維持着斜倚床榻的姿勢。衣擺還松松垮垮撩在腰上，露出隐約可見的人魚線和漂亮精瘦的髂嵴。

江入年：“……”

沒想到前面還挺有料的。

“對了，”江入年從包裡取出幾顆血色晶核，“你認識這個麼？”

歲晏起身，捏着血色晶核來回查看：“血月隻出現過這一次，光耀以前沒有這種東西，今天之後不一定。”

“光耀肯定會着手研究吧？”

“嗯，雖然是低級晶核，但血月晶核肯定比尋常晶核威力大。”

“可惜你已經跑了，不然還能得到一點小道消息。”江入年略微有那麼一絲絲遺憾。

歲晏擡眼：“我可以回去。”

像是忠誠，又像是試探。

“不行，好不容易給你偷出來了。”

雖然放歲晏回去必然是一件利大于弊的好事，可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歲晏回到那個牢籠裡又要過上水深火熱的日子——這次擅自掏了芯片，肯定更痛苦了——她就一陣煎熬。

大概也許，是她把歲晏也當作一位好隊友了吧。

*

第二天，小藍車穩穩當當停在明珠鎮。

林銜枝早早等在門口，神色依然平靜且堅定，待明珠鎮幾人下車後，挨個擁抱：“歡迎平安回家。”

回到市政大廳，陸葳和陸蕤眼眶通紅，把發生的驚險意外講給衆人，“這次真的多虧青山客棧，否則現在我們就是兩具屍體……”

林銜枝走上前，彎腰鞠躬。

江入年擺擺手，也同樣告知了阿泰的死訊。

……”林銜枝默然，“我知道這與你們無關，是明珠鎮忽視了居民的心理健康。”

她的臉色有一瞬間的黯淡。

對于現在的明珠鎮來說，任何減員都是一個沉重打擊，無論是誰。

江入年想了想，還是拜托林銜枝遣散了下屬，二人在鎮長辦公室獨處。

她取出一顆帶有淡淡血色光芒的晶核，老老實實交代：“阿泰就是為了這些東西喪命的。”

不出江入年所料，當林銜枝看清物品描述時，眼中有顯而易見的震顫。

“光耀的事情，我想你可能知道得比我多。”江入年聲音雖輕，卻帶着不容忽視的堅決，“很巧，我正好對它有點好奇。”

林銜枝擡頭，從江入年漂亮的小鹿眼裡，似乎已經猜到了她的問題。

上一次見面時，江入年還在和她們打太極，把謝墨月耍得團團轉。她不願意深談的事情，誰也無法讓她開口。現在既然她主動提，就說明心中已經有數了。

“我肯定是不相信明珠鎮和光耀有暗地裡的交易啦，”江入年笑得狡黠，“所以……是什麼事情讓你切斷了一切和光耀的晶核交易呢？”

從明珠鎮的晶核交易禁令，到突然提出與青山客棧合作，再到選擇防禦為主的産出。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一個模糊的答案——明珠鎮曾經和光耀有過交手。

林銜枝：“……”

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她知道，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再繼續隐瞞下去隻會引發更多的麻煩。

可是……

林銜枝深吸一口氣，神情凝重：“《無限明日》剛降臨的時候，我建立了明珠部落，那時光耀就聯系過我。他們提出了一個合作計劃，願意為明珠鎮提供大量的特殊武器和裝備，無懼任何威脅。而我們隻需要定期輸送一批志願者，一個天災季後會送回來。”

……一年前？

光耀竟然也是開服就存在的老組織了？

什麼人這麼聰明，一進遊戲就能想到利用異化晶核作為能源，組建自己的王國？

光耀曾經向林銜枝發出邀請，如果她拒絕了，那光耀和明珠鎮之間頂多也就是像暗獵者和森民一樣的關系，沒什麼新鮮的。但是實際上，明珠鎮竟然在光耀的存在籠罩下發展得如此壯大……

江入年眉心一跳：“你答應了？”

林銜枝猛然吞咽，雙眼緊閉，似乎在回憶無比痛苦的事情。

“我知道光耀肯定沒在幹什麼好事，可剛剛進入末世，我們也需要變得更強大……”林銜枝臉上閃過一絲對自己的厭惡，“而且，志願者的确每次都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那時，林銜枝天真地以為，這會是一場雙赢的置換。

直到前不久，她和謝墨月親眼見到曾經的同伴被嵌入體内的芯片激發異化能源，完全失去自我，變成一台隻知道殺戮的機器。

同伴徒手斬斷了親人的脊椎，摳挖着骨髓，指縫間滲出血紅的液體。

那太可怕了。

林銜枝幡然醒悟，她不該拿任何一個同伴去冒險的。

那之後，她頒布了禁令，一刀切斷了所有晶核交易。

林銜枝歎息：“但我知道私底下還是有不少人這麼做，光耀給的太多了。”

更何況，第八區的聚落太多了。

一個明珠鎮不合作，指不定還有什麼暗珠鎮光珠鎮野豬鎮，隻要有人合作，光耀就可以為所欲為進行研究。

就這樣，他們越發肆無忌憚，而第一把刀，光耀就插在了離得最近的明珠鎮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