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下午給人一種輕松的氛圍,他們正巧趕上了高峰期,出租車在車流裡緩慢前進。
雲惜和陳藏一人坐一邊,冷漠得像是拼車的客人。
車窗外能看到天邊橘紅色流雲,有一群飛鳥飛過,雲惜微微發怔。
這時,陳藏輕輕歎了口氣,雲惜扭過頭看他,隻聽他道:“雲寶,你在生我的氣嗎?”
聽到這個稱呼,雲惜的臉瞬間紅了,她從未在床之外的地方聽過他這麼叫她,這個名字就像與那事做了連結,雲惜一聽到,那些沉淪的瞬間就會湧入腦子裡。
“别這麼叫我。”雲惜急道。好似在提醒她,他們的關系僅限于床上。
陳藏頓了頓,才笑道:“你害羞了?”
即便知道這個稱呼在外人聽來十分尋常,可雲惜還是沒忍住看了眼司機,才又道:“就……别這麼叫我。”
她惱怒地扭過臉去,不再看陳藏。她感覺到陳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半晌,陳藏才道:“抱歉。等你心情好些再和我說吧。”
雲惜咬了咬下唇,不吭聲。
所幸,很快到了目的地。
雲惜率先下了車,大步往前走。
他們倆已經遲到了。
找到包廂,也不管身後的陳藏有沒有跟上,雲惜徑直推開了門,沒料到裡頭已經坐了一桌人,雲惜吓得往後退了一步,卻落進了一個胸膛。
僅憑淡淡的清冽的苦橙香味,雲惜就知道身後的人是陳藏,她沒回頭看。唐笑笑先一步看見了她,站起來沖她招手:“小惜!你們終于來了!快,就差你們了。”
周晝也朗聲道:“哎,陳藏你早下班去接雲惜怎麼還遲到了啊!快過來,留了位子給你們倆。”
雲惜知道今天會有唐笑笑其他的朋友在,但沒想到有這麼多人。
唐笑笑給雲惜留的位子在自己旁邊,而陳藏的位子在周晝旁邊,兩個人分開坐了。
雲惜重新整理了表情,對唐笑笑笑着道:“笑笑,生日快樂。”
“同樂同樂,有你們這群朋友陪我過生日,我特别快樂!”唐笑笑拉着她的手坐了下來。
唐笑笑的朋友有男有女,雲惜走進來後,當即有男的對唐笑笑道:“喲,笑笑,你還有這麼漂亮的朋友啊?怎麼不早帶出來啊。”
唐笑笑兩眼一瞪:“不準你們打我們小惜的主意!”
另外一個男的附和:“行行行,不打主意,總可以介紹一下吧?”
唐笑笑便将一桌朋友都介紹了一遍,聽她介紹雲惜才恍然,難怪這麼多人,唐笑笑将自己的幾波朋友都聚在了一塊兒。
有她在公司玩得好的搭子,也有從小就認識的朋友,剩下的就是同學比較合得來成為了朋友,比如周晝陳藏和雲惜。
大家都年齡相近,很快就熟絡起來。
唐笑笑怕雲惜不自在,一直照顧她,雲惜吃着一塊排骨,又不自覺看向陳藏的方向。這排骨沒他做的好吃。
陳藏坐在那兒,臉上神情冷淡,渾身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息。
雲惜夾着排骨的手頓了頓,其實從前的陳藏就一貫如此,她隻不過是看到了一個尋常的陳藏,可她就是心中有種怪異的情緒。大約是她見識過會笑的、溫柔的、染上情欲的,更加鮮活的陳藏吧。
雲惜靜靜望着他,這時,坐在陳藏身旁的一個女生同他搭話,人群過于嘈雜,雲惜根本聽不清他們說了些什麼,陳藏朝那女生微微偏頭,側耳傾聽。
雲惜突然不高興起來,今天從見到陳藏起,她就被那莫名的情緒裹挾,她讨厭這樣不受控的感覺。
唐笑笑湊近她:“怎麼了?”
雲惜轉開了視線,不想再繼續看陳藏同那女生交談。她搖了搖頭:“沒什麼。”
一頓飯吃完,又去了KTV,雲惜沒想到,恰好訂的是當時她剛回來參加同學聚會時去的那家。
看見那熟悉的KTV招牌,還有不遠處那家酒店,她又忍不住臉紅。
那時的她也并不知道,會和陳藏走到這一步。
唐笑笑有意想讓朋友們都熟悉起來,便叫了一些酒。幾個女生拿了話筒開始點歌,KTV的氛圍更加歡快起來。
有人點了那首《羅生門》,雲惜聽着兩個女生對唱,唱到那句“很可惜,這一世未能長厮守,但事實,如若告訴你,或更愧疚”時,唐笑笑反應了過來,趕緊道:“切了吧,小惜不喜歡這首歌!”
雲惜連忙叫住了她,又讓兩個女生繼續唱,别離唐笑笑,她哭笑不得道:“我哪裡有這樣霸道,一首歌而已。别掃興。”
唐笑笑嘟了嘟嘴:“我怕你不高興嘛。”
雲惜點了點她的頭:“什麼不高興,我高興得很。”
唐笑笑隻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是誰上次在車裡放這首歌臉色都變了。”
這時,雲惜訂的蛋糕由KTV的工作人員用小推車推了進來,這事兒她沒告訴過唐笑笑,所以是個驚喜。
當然,唐笑笑對這個驚喜十分受用。
那首《羅生門》終究是沒能唱下去,因為被人換成了生日快樂歌。
大家又鬧哄哄給唐笑笑唱生日歌,還有人幫她拍了很多照片,生日的氣氛很濃重。
雲惜坐在一旁,一擡眼,就看到了陳藏,而晚飯時坐在他身旁和他搭過話的女生又挨着他坐。
KTV燈光昏暗,他們就坐在那兒,沒有參與人群裡的熱鬧,陰影将他們倆籠罩住,雲惜看不清陳藏臉上的表情。
那女生湊過去又在說些什麼,陳藏沒有回應,但靜靜聽着。
雲惜看着這一幕,想到唐笑笑曾經和她講過,陳藏對她是不一樣的。
她自嘲地笑笑,有什麼不一樣,如果他願意的話,都可以一樣。
分了蛋糕,遊戲又玩了起來。唐笑笑是壽星,被拉着玩遊戲脫不開身,隻來得及和雲惜說了一聲:“小惜你自己玩,别拘束。”
雲惜對什麼都興緻缺缺,要不是礙着唐笑笑的面子,她就回去了。
有男人和她搭讪,她看了一眼,是唐笑笑的同事,就是一開始要唐笑笑介紹的那個。
“你是叫雲惜嗎?你在哪兒上班啊?”男人長得算周正,這樣的環境下和雲惜也保持了一個社交距離。
雲惜扯了扯嘴角:“我沒有上班,最近打算開個小店。”
“嚯,很厲害呢,自己給自己做老闆,比我們做牛馬的好多了。”
“各有各的難處。”
男人舉起一杯酒,朝雲惜示意。
自從那次和陳藏酒後亂性,雲惜就不太喝酒了,她沖男人擺擺手,男人也不勉強:“那我給你拿個果汁?”
“謝謝。”
雲惜其實不想應付這樣的搭讪,她正思索着要不要尿遁,出去透透氣也是好的。
這時,有女生發出小聲的尖叫起哄,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雲惜詫異地眨眨眼,陳藏拿起了話筒。
她還沒聽過陳藏唱歌呢。
周晝也在賣力起哄,發出猴子叫聲,還給人解釋:“陳藏唱歌好聽!”
雲惜不由被陳藏吸引住,他就那樣随意的坐在那兒,眼神漫不經心。歌曲前奏起,雲惜更驚訝了,是一首粵語歌,還是女聲版本。
而出乎意料,陳藏的粵語十分标準,他一開口,嗓音清潤,尾音卻帶着微啞,莫名缱绻。
“行過咖啡室,提子司空餅香氣在舌尖複現。”
“遊蕩雜志店,KATEMOSS的封面,總教人心軟。”
“全靠你當天,将身邊瑣碎事情鍍上發光點。”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聽陳藏唱這一首歌。
雲惜的眼睛挪不開,陳藏一直低低唱着,眼神專注地望着屏幕上的歌詞,他誰也沒看。
歌曲高潮很快來臨。
“由于,和你度過,一個下雨天。
當,孤單看着雨都會愉快點。
分手之後,你尚有餘熱,讓我取暖
……”
雲惜莫名想起那個和陳藏一起狂奔過的雨天。
這首歌叫做《所有下雨天》,是巧合嗎?
陳藏突然擡起眼皮,準确地找到了雲惜的位置,就好似他一直都知道她在那兒,在看着他一樣。所以雲惜沒有任何準備的,和陳藏對視上了。
他唱:“隻因動情過,從一刻,得到永遠……”
那一瞬間,雲惜感覺到心髒劇烈跳動起來,周圍的一切好似如同光影一般褪去,她的眼裡隻有唱着情歌的陳藏。
她突然明白過來今天晚上那不受控的情緒到底是什麼。
曾經有人說過,愛情具有唯一性和排他性。
她不想陳藏望向其他人,不想要别人發現不一樣的陳藏,她想要他的情欲隻為她而生。
可她并不清楚,陳藏的想法。
她知道,或許從最開始,她就不應該和陳藏做那樣的事情,維持這樣的關系。
是她太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