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這幾天出了一件震動全城世家的大事兒。
殷氏此代家族主枝要把自己下一代唯一的男嗣,殷澤文,給旁支過繼出去了!
此事一出,引發京城震動。
京畿城内誰人不知,雲中殷氏這些年在子嗣上尤為艱難,從殷老爺子起,到殷老爺子之子,殷澤文的阿耶,最後再到殷澤文。
殷氏主枝,已經連續三代,都是代代單傳了。
但就是在如此嚴峻的情況之下,不知殷氏内部究竟發生了何事,主枝竟然要将唯一的可擔家業的男嗣,準備給旁支過繼出去!
還是在殷氏旁支于子嗣上略好于主枝的情況下。
當然這個略好的形容,也是很明顯的相對而言。
殷氏族人整體而言無論男女都相對文弱。
在殷氏,一家若是能有兩三個男孩兒,那便已然算是家族繁茂的。
但一家有兩三個男孩兒這種情況,放在其他真正家族鼎盛人口繁茂的世家來說,那都得被說上一句子嗣艱難。
所以殷氏主枝這種一代當中唯有一個男孩兒的情況,在京畿其他世家的眼中和絕嗣幾乎沒什麼區别。
但無論怎麼說,殷氏主枝這一代還是有一個殷澤文的,幾乎絕嗣和真正絕嗣之間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而現在,按照傳言的消息來說,這殷氏是打算親自動手,将這唯一的一個繼承家業的男子給旁支過繼出去,準備真正做到,我自己的後代由我自己來絕。
京畿城内的大小世家,在聽聞這條消息的第一反應,都覺得是誤傳,或者是和殷氏有仇的對家想要從這種角度來惡心一下殷氏。
京内的衆人第一時間聯想到了陰謀和家族私仇,如此之想,其實甚為合理。
因為除了從殷氏本身實際情況出發外,還有另外一條原因:殷氏嫡長孫殷澤文将要以全繼子的身份過繼給殷氏旁支。
全繼子诶!哪怕是半繼子,京畿這些在謀算裡長大的世家子弟說不定還真信了,因為從利益的角度上來出發,殷氏這種情況,半繼子最起碼還有利可圖,全繼子?那是為了什麼?
咱們就是說有那麼一種情況,過繼之人救了殷老爺子他們全家的性命,導緻人脈斷絕,殷氏全族知恩圖報,那半繼子也是夠了的,将自己唯一的孫子送給他人當全繼子?
除非殷老爺子,殷氏家主,殷澤文的阿母通通都得了失心瘋了,否則,這,這沒有任何道理能說得通啊!
沒錯,京畿衆人所詫異的在于兩點,其一是基于殷氏主脈的這種情況,殷氏竟然還要過繼單傳子嗣與旁支;其二則是這個過繼名頭。
沒錯,衆人并不是驚詫于過繼這件事情。
事實上,自雍朝平定以來,不管是平民黔首,還是百姓貴族,過繼這件事情,本身并不新鮮也不稀奇。
在常年的戰亂之下,雍朝境内大大小小的勢力除了收稅外,那便是征兵的征兵,納賦的納賦。
先是家中勞動主力青年男子們被征走。
剛開始還是能依據律法,正常征收兵種,這種情況下,每家出的青壯年人頭,都是有數的,起碼是能保證家中正常耕種收割的。
甚至有些略微富餘一些的富農鄉紳,還可以申請出糧抵賦,用糧贖人。
這日子,總的來說還能過得下去。
但後來,漸漸就亂了。
先是各類雜七雜八的稅種名目的增多。
稅被加重了,本來還有閑錢閑糧,用錢糧來抵人頭的人家都支撐不住,隻能将家中子弟交出,更别說沒有閑錢閑糧的普通家庭,那更是捉襟見肘。
青壯年男子全被征召之後,再來的,那便隻能是家中正值壯年的女娘們頂上人頭了。
這樣一來,家中便隻剩下勞動力不足的老和幼了。
這些老人本來就沒有辦法正常耕種田地,更何況還有邊照顧家中的幼子邊耕種田地呢。
所以這就是一個惡性循環,沒有人手種地便不會産出糧食,不産出糧食除了沒有辦法填飽自己的肚子以外,更沒辦法應付朝廷每年兩次的征稅。
交不上稅,便需要用人來抵,人都去抵賦了,更沒有人種田納稅了。
最後這麼一圈兒一圈兒地下來,雍朝腹地,十室九空,餓殍千裡。
待局勢穩定後,日子慢慢恢複過來的人們便逐漸開始考慮後嗣傳承的問題了。
過繼之法應需而出。
若是家中子嗣斷絕,無人繼承财産或是無人承繼香火,一般人家最先考慮的以及最常用之法便是過繼。
在雍朝戰亂頻發之前,民間便已然存在過繼之說。
過繼又稱過嗣,或者“牽”。
民間過嗣多是以下幾種情況:
第一種情形,則是男女嫁娶之後,夫婿與新婦始終無法生育,且兩人膝下無其他子嗣的;
第二種情形是男女嫁娶之後,雙方始終無法生育,但卻抱養了女兒,但女兒長大後卻不想要留于家中“招婿”的,譬如女方想要自立成為女戶,或是嫁給他人,入了他人族譜的,這個時候收養雙親便會考慮進行過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