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怕不是有人要混水摸魚啊!
袁光徹底看完手中的卷宗後,起身,像皇帝躬身行禮,開口說道:“陛下,贛州先不說,隻以徐州來論,據微臣所知,徐州位于膠州之南,人口約于二十多萬,土地豐饒,多良田。”
袁光向雍帝禀告着自己記得的徐州地志,同時也是将此類情況向其他朝中重臣細細說明。
“況且前兩年當地的刺史回述,此地不久前還曾發過徭役,但也是為了開荒,築壩修水,而且都還集中在農閑時間,完全不會影響到春種秋收,所以聽聞前兩年收成極好,為此當地郡守還專門新修了好幾座儲備糧倉,以備不時之需。”
“既然收成不錯,還有新建糧倉,即使有災,即使部分糧食發黴,難道還能是所有的糧倉,所有糧食都發黴嗎?如果沒有,怎麼會嚴重到饑者盈路,餓殍遍野的程度!”
徐州的官吏随着這些話的說出,臉色慢慢變得難看起來。
是啊,殿上在座的其他重臣逐漸醒悟過來,剛才隻是聽這兩位地方官吏說災情嚴重,但僅僅是泛泛而談而且是一面之詞。
聽完司農的袁大夫一說,頓時醒悟過來,是啊徐州可是有天下糧倉的美名啊,怎麼隻是一場冬日裡的,完全沒影響到春種秋收的雪災,便已經到了拿不出糧食的地步了!
袁光看到自己的這些老同僚頗有些醒悟的意思,内心忍不住曬笑。
原先的自己可能還不如這些同僚呢。
袁氏可是第一膠州第一豪族,他是袁氏的長子,作為世家子弟出身的他,在沒有跟随雍帝之前,哪懂得這些農務啊。
而且之前辦事兒,多少有點兒不擅長事物的毛病。
自家出身膠州,自然擅長的是儒學策論,也就是殿前辨答,真正改了的原因,也是因為雍帝。
雍帝當年雖然年少,但做事情卻很有條理,思路也極為清晰。
比如在農事上,他就特别喜歡将不同年份的詳細數據列出來進行比對,自己喜歡看,也喜歡讓一旁的臣子看,看完了還要提問,所以剛開始袁大夫那是一個字都回答不上來。
後來為了應對這種情況,當年的自己也是頗下了一番苦功,慢慢的,既然養成了所有的事情喜歡靠實據來佐證的習慣。
平日裡還不顯,沒過多久袁老爺子就發現,數字實據這個東西,在和一些與自己政見相左的同僚争辯時或者堂前诘問時,尤為好用。
這東西你就辯吧,保管對面的同僚一辯一個不吱聲。
這不,今天就又用上了~袁老爺子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己保養的極好的山羊胡。
面對司農長官的诘問,年輕的官員冷汗都下來了。
在場的都是混迹朝堂多年的老人精了,一眼就看出來,這年輕官員明顯就是沒頂住袁老的威壓詢問,慌了啊。
但明顯面色慌亂的年輕官員接下來說的卻讓在座的諸公們感到了一絲詫異。
他竟然沒改口!
“但現實之中,世情複雜,不能單單隻看着紙面數字,進行推測啊!”
袁光被氣笑了。
老爺子沖着長史冷笑一聲,“怎麼,不看曆年奏報和卷宗,就隻能信你二人的口中所言嗎?”
“荒唐!”
雍帝在袁光說話時,便又坐回了長榻上。
他一邊聽着兩人在下面的對峙,一邊在思考,剛剛長史報上來的災民數量。
四萬有餘的災民……
四萬有餘,單聽這個這個數量,便已經讓人有些發慌了。
但雍帝知道,若是災情屬實,那實際的災情比原先預估的要嚴重的多!
以徐州來說,徐州人口約二十萬餘,災民兩萬餘,那剩下的人口便差不多是不到十八萬之數嗎?
不,賬不是這麼算的。